阿蓮像一鹿一樣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一把拉住了我的手。
和她認識兩三個月了。從來沒有被她拉過手。
最親密的時候就是她教我學摩托車。從後麵攔住我的腰。怕我摔跤而已。
女孩子的手溫暖。柔軟,就好像沒有骨頭一樣。握在手裏心都快化了。
忍不住眼淚控製不住的就流了下來。
阿蓮看著我,忍不住笑了。說:“憋回去。男人老狗。留什麼貓尿?我打出租車來的。從大良到樂從。30多公裏呢,我也沒來過這裏。怕騎摩托車不安全。咱們走吧。”
出租車就停在遠處的一棵樹下。阿蓮給他交代過。一定要等他出來。深夜的時候顧客也不多。出租車司機正好懶得跑。有生意就在樹底下停著。可以多休息一會兒。
上了出租車。
開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回到大良鎮阿蓮家的沙場。
打開門。兩條狗高興的叫著。
阿蓮問我:“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被捉到收容遣送站去了?”
我撓了撓頭,說:“我哪裏知道?那個穿迷彩服的人說我被人舉報沒有暫住證。然後就被送去了。對了。罰了多少錢?你從我工資裏扣吧。”
阿蓮沒有接我的話。
自言自語的說:“肯定是白天買河沙的那個客戶使壞,他想讓你去給他挑磚。我不讓你去。他就去舉報你說你沒有暫住證。這家夥太壞了。我明天就去電信局。把所有的通話記錄打印出來。按照電話號碼查詢他家的地址。我去找阿良。阿良是我舅舅家的兒子。讓阿良找幾個人給他點教訓。這個死撲街,居然搞到我們家頭上來了。打狗還得看主人呢。啊呸。位光明。你別介意。我一生氣。說習慣了。”
我急忙說:“沒有沒有,我沒介意。你不能如此不斷的說是那個客戶舉報的。也許是別人呢”。
第2天。天蒙蒙亮。阿蓮就騎著摩托車到沙場來了。說是要帶我去電信局查查通話記錄。
我勸她算了。
但是他不肯。說:“我們家被別人算計,如果我不知道是誰。那豈不是別人認為我好欺負了?”
我拗不過她。隻好先喂了狗。然後鎖了沙場的門。
準備跟她去。
正在這時候,阿蓮的BB機響了。
阿蓮看了一下手包裏的BB機,對我說:“先找個士多店複機。”
我倆來到士多店。
阿蓮用店裏的電話,回複BB機。電話裏說:“陳慧蓮,你阿爸不在家。組裏麵要在祠堂開會。你來一下。”
廣東人非常重視家族的會議,家族的會議一般都在祠堂裏開。
阿蓮以前跟我講過,在廣東,以前的時候,祠堂是有規矩的,規矩有的地方是未出嫁女孩子,不能隨便進入家族祠堂。因為女孩子長大以後將將出嫁,成為別人家家族的人,所以不能入祠堂。娶來的媳婦,不能隨便進入家族祠堂。因為娶來的媳婦是外姓人,也不能入祠堂。入贅的女婿,不能隨便進入家族祠堂。主要是入贅的男人是外姓人,也不能隨便進入家族祠堂。過繼的人,不能隨便進入家族祠堂。對於過繼的人已經不是本家族的人,但可以進入過繼方的家族祠堂,現在獨生子女家庭、雙女戶家庭特別多,女性可以隨便進入家族祠堂,即便是續家譜、立碑都有女性名字。
我說:“那你去你們祠堂裏開會。我在商場裏等著幹活。”
阿蓮笑了笑說:“不好意思,不能帶你去。因為你是外省人。不是我們家族的親戚。不能隨便進我們的祠堂。你先在這地方等著,我下午來。”
我在沙場老老實實的等著。上半天也沒有人來買河沙。
中午的時候隨便煮了一點米粥吃了。
下午1點多。阿蓮又騎著摩托車來了。
我還沒有問她。
她就嘟嘟囔囔的說:“又要叫每家每戶籌款修建祠堂。說我們家最少要出2000塊。我身上哪有那麼多?隻有等老爸回來了。我們家存折的密碼隻有我老爸知道。他不願意告訴我。我怎麼取得出來呢?我自己身上現在隻有幾百塊錢了。不管她了。位光明,咱們先去電信局。”
我又勸她,算了吧。
阿蓮生氣的一瞪眼,說:“你去不去?不去你就給我滾蛋。以後再也不要在我家裏幹活了。一個男人磨磨唧唧的。”
我沒辦法,隻好跟著她去。
到了電信局。打印出來很大一張紙。是他們家座機這一個月來的所有通話記錄。
阿蓮對著那張通話記錄尋找昨天下午那個買沙的客戶打的電話。
然後又在電信局的一個黃本子上尋找那個電話的注冊家庭地址。
尋找了很久很久。才知道是在倫教的一個村,村民的電話。
我看著阿蓮,默默無言 。
當天晚上,阿蓮家裏來了一個年輕人,阿蓮讓我過去。
我看了一下那個年輕人長得挺帥的。頭發染成了紅色。看起來跟阿蓮的年齡差不多。脖子上掛著一個玉墜。眼睛很凶。
他的眼光掃到我的眼光的時候。我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阿蓮笑著說,這是他的表哥阿良。
阿良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點著。對阿蓮說:“那小子的家我已經摸清楚了,表妹你放心。明天就會給他好看。”
阿蓮說:“死撲街,敢搞我們家的工人。不給他點顏色看看,還以為我們陳家好欺負。我陳慧蓮。在大良這麼久了。還沒人欺負過我呢。”
當天晚上阿良吃了飯就回去了。
第2天下午,阿蓮興高采烈的來找我,說:“上次來買河沙的那個客戶。就住在倫教。一個人口不多的村子裏。上午阿良去了。圍在一條小巷子裏好一頓打。還把那小子的摩托車扔到魚塘裏去了。估計那小子。從此以後再也不敢來我們家買河沙了。”
我忍不住在心裏想:“你這無緣無故的跟別人結了仇。別人吃了那麼大的虧。遲早要去找回來的。又何必呢?”
但是我看到阿蓮凶巴巴的。又不敢說。
連續三五天。也沒什麼事。也沒人來找阿蓮的麻煩。我以為事情就這麼過去了。
大概一個星期以後。我騎著自行車去菜市場買菜。回來的挺晚的。因為白天要在沙場盯著。有買沙的客戶要給他裝車。
那天回來的時候,晚上八九點鍾。騎著自行車走在路上。眼看著離沙場不遠了。
忽然頭上一片黑。一個袋子套在我的頭上。然後就聽見幾個人喊打。
感覺到是一條麻袋。一條很大的麻袋。市場上應該沒有這麼大的麻袋賣。
應該是特地做的。
我被幾個人用麻袋套住了頭。按在地上。感覺到被鋼管使勁的輪著打。打了一會兒我都暈過去了。
全身疼的要命。
忽然感覺到砰的一聲。被人扔到了江裏。
我知道要壞。
被人裝在麻袋裏。一頓胖揍之後又給扔到了江裏。江水很快浸濕了麻袋。江水很快灌到嘴裏。
隻好拚命的掙紮,拚命的掙紮。
內心恐懼極了。心裏想。難道我就要死在這裏了?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很多很多的事。浮現出我的媽媽。浮現出媽媽躺在病床上。從枕頭下摸出5塊錢。讓我好好的去讀書。腦海中浮現出甘肅玉門鎮黃花農場。腦海中浮現出鼎新鄉百貨門市。賣小百貨的巧珍。
大腦中忽然就一片空白。
兩個手使勁的撕麻袋。兩個腳使勁的踹麻袋。
老天有眼。
那個麻袋應該是兩個麻袋重新縫合成一個麻袋。縫合的並不非常的結實。被我兩隻手亂蹬。兩個腳亂踹。居然踹破了。
麻袋已經沉入到江底。
好在大良的那條江並不是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