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五)送別矣!1941年(3 / 3)

百川剛走,國華就來了,他取出一本收據薄,印有青年促進團等字樣,欲集合經費,叫均臣亦捐些,均臣一口答應,而袋中空空如也,隻得寫了一元。時裕元剛好出去,國華就替他寫了拾元。均臣問他還有多少朋友捐了,他道:“隻有五六個人,想糾集百數十元錢,作宣傳工作。”趙先生在旁邊聽了,大為緊張並極力反對:“上海的人都不是全在睡著,恐是萬一出毛病,無畏犧牲,豈不可歎!”他要均臣小心為之,現在的租界跟以前不一樣了。葛先生這時在旁邊聽到也插嘴說:“一切書籍都要小心,有的需要藏過。有些書籍恐很危險。不是膽小,而其實是無畏的。”他說得倒很和氣,均臣亦唯唯是應。

很快就到了1941年的最後一天,上午還下著蒙蒙的大雨,而下午突然雨變雪,漸漸大地如白絮了,絡絡不息,天氣似乎冷了許多。均臣身上加了一件衛生褲,遂是有些冷。他想起幼臣上次的來信,提到其衣服都破了,如新做的話,則非三百元不可,滬地生活又如此昂貴,他都不敢來了。天將晚,到陸記買1/2"帆布管七碼,用軍票85元。之後,均臣順至姨母家,適有幼臣又有一信到,信中幼臣大責均臣不該如此懵懂,以致使母親受氣,舊病複發。原因是他上次寫給母親的信中提到“如要錢可彙下”等字樣,因為信經過父親的手,父親見信就以為母親有錢,於是就與母親爭吵起來,想依賴母親住食。均臣隻好自責為何如此愚笨,忘記了父親是何等人格,他自己偷懶,一直到如今,吃食尚要依賴妻子,其心何安,他真是個孺弱的人沒有勇氣的可憐者啊。

這天店裏發給月規五元,及本月份早餐,每餐五角,均臣共取到了十元。均臣冒雨代陸記洋行送海關貨,因海關近來生意都給陸記做,而陸記的張柄初又是新華的私人,當然都給了新華做,又因貨少路遠來往不便,索性叫學徒們送了。接著均臣又送鋼軟管至江南所,因其急緊要用。到了柴橋,鐵門關得密緊,隻得向東橋走。黃包車於是大討車資,須洋五元,後來總算乘了一個一元二角的車子,其時已有四時半了。誰知路遠得不堪,晚風徐徐吹來,寒冷切骨,而均臣心又如火熾。好容易才到電大局門口,黃包車放下,給洋一元五角。然後一直路進入江南船所,大大廣場肅然無聲,怪怕人的,但“大任”在身,均臣不得不壯起膽來。到了棧房,見地板剛洗過,兩個日人在,一個叫森田的日人吃醉了酒,在打電話,見到均臣如同對待下人一般。交完貨已經五時半了,均臣隻得立刻出來。但到處戒嚴實在難行之至,幸而均臣一路問人,才匆匆找到出來的路。黑暗荒場,這曾經戰事摧殘的地方,風聲嘯嘯作聲,疑鬼疑怪,又要提防車路賊剝衣搜身,雖然是幾件破衣,但亂世年上,亦難說的。均臣步行終於出得老北門,一直回店。陸葛二位先生已去。據錦華說在柴橋看見均臣,而均臣也看見他騎自由車送鉛絲網,但懶得理他而假裝沒看見。

晚上,均臣又到學校上最後一課,時已七時了。不多時就下課,取了考卷回,文法考試得100分。再回店時,其他人早已吃過晚飯,均臣隻有又吃春麵一碗,吃完已十時,於是趙先生、裕元、均臣、錦華四人,買酒及下酒之豆芽菜等,各人都喝得大醉。趁著醉,均臣大筆揮毫:送別矣!194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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