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密林深處(1 / 2)

“靈兒。”夜翎輕輕撫著她的頭發,說道,“別哭了。”

“夜翎哥哥,我爹娘不會死的,真的不會死的。”靈兒抬起頭望著夜翎,梨花帶雨的模樣很讓人憐惜。

“嗯,不會死的,長老身手是族裏最好的,一定不會有事的。”夜翎一副鄭重其事的架勢,勸慰道。他不過十四歲,還是個稚氣未消的孩子,沉著嗓音學大人模樣勸人,還煞有其事,很是惹人發笑。

不過這時是不會有人注意到這一點的。在這生死存亡的時刻,一個僅僅可以上山的男孩子和一個根本沒上過山的女孩子是那般的無關緊要,甚至算得上是累贅。

“夜翎哥哥,你領我去找找他們去,行麼?”靈兒抹了一把眼淚,說道。一雙還含著淚花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夜翎。

“嗯——啊!”夜翎呆住了,他還真沒想到眼前這個小姑娘這麼剛強,居然要自己去尋找父母,還順便拉上了自己。“這個小妮子,瘋了麼,那山上是好玩的?毒蛇猛獸不說,但就那密林子,鑽進去一個不小心就麻了山,再也回不來了。”心裏這麼想,可嘴上卻是沒說,隻是吱嗚著,想岔開話題。

“喲,這崽子,孬種的很,想學人家討婆娘,又沒半點能耐,倒是把老矮子的本事都學去了,怕山怕水的,孬種!”赤土家的不知怎麼注意到這邊上兩個孩子,見夜翎猶猶豫豫,滿心的不想去,不禁開口譏嘲道。

“你說誰是孬種?”夜翎急了,起身握拳上去要和赤土家的理論。赤土的婆娘不躲反倒是挺著胸脯湊上來,扯嗓子嚷道:“喲,小白眼狼,兔崽子,怎地,還想打老娘呀!來呀!孬種!就會在娘們麵前使能耐。吃白飯的孬種!”

“你——”夜翎氣的額角青筋暴起,眼珠子險些瞪出來,拳頭握的哢哢作響,舉著要去打她。

“夜翎哥哥!”靈兒跳起來扯著夜翎的胳膊,“夜翎哥哥!”邊叫邊死命拉住他。

“反了天了還!有能耐你去尋得咱長老一竿子人,死活得個訊來,那時咱算你這個。”赤土家的一挑大拇指說道,“不敢的話就夾著尾巴消停的。要是兒他爹在,保準打折你一雙腿。”

“走,靈兒!”夜翎冷哼一聲,拉著靈兒的手離開了寨子。

“赤土家的,今兒咋反常了,和一個孩子較勁。”望著兩個身影遠去,老矮人笑道。

“還不是叫兒他爹害的。”赤土家的說道,“我尋思著就算碰了什麼巨獸殺不過,卻也不能那些個好手都被咬死吧?保不齊就有那一兩個麻了山,說不準就叫兩個娃撞見了。就算全讓巨獸咬死了,他倆是尋不著。你想,憑兩個沒怎麼上過山的小崽子,出去還尋的回來?定是死到山上了,不還是少倆個吃白食的不是?”

靈兒被扯著出了寨子,一頭鑽進密林。這會兒天擦了黑,餘暉透過厚密的枝葉照到林子裏,陰森森的,瞅著哪裏都是模模糊糊,分辨不清。樹空子間黑黝黝的,望不到底,跟黑瞎子洞一樣。林子裏很靜,沒了往日裏的鳥鳴蟲吟,隻有幾隻夜梟有一聲沒一聲的“咕咕”著,有氣無力的。靈兒有些怕了,死死抱著夜翎的胳膊,頭半藏在他身後,驚恐地四下打量著,身子早已在瑟瑟顫栗。她畢竟還是個孩子,那股子衝動勁燒起的熱血很快就被這陰森恐怖的密林子澆滅了。她上過山,也熟悉這,可到了晚上,那些個白樺呀,紫椴呀怎麼都變得張牙舞爪,像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獸。難不成這些都是豺狼虎豹變的?她越想越怕,可越是害怕,那些個稀奇古怪的念頭越是拚命往腦子裏塞,往日裏聽來故事裏那些個或真或假的怪獸竟一一浮現在眼前,什麼兩人多高的巨狼,什麼三隻眼睛的狐狸,什麼吃人的紅眼睛豪豬……什麼嚇人冒出什麼,而眼前這些樹影立時又變成一隻隻活生生的怪獸,前麵那棵柞樹不正是那隻吃人的紅眼豪豬麼?

“夜翎哥哥!”靈兒含著哭腔說道。話音一出,靈兒頓時感到一陣篩糠似的戰栗,夜翎“啊!”一聲怪叫,話音裏同樣帶著哭腔,驚恐萬分,腳步自然停下了。

“夜翎哥哥,我害怕!要不咱回去吧!”靈兒哭也不敢哭,憋著聲央求道,“咱別去了!”

“你——”夜翎咽了口口水,稍平靜下緊張的心情說道,“你,你不想找你爹娘了?”話一出口夜翎就後悔了,這大晚上的到林子裏來,他也是怕的緊。他倒是不像靈兒那般妖魔鬼怪的自己嚇自己,他怕的卻是山上隨時會跳出來的毒蟲猛獸,聽老族人講過,這一片活著隻白斑紫睛巨尾虎,那可是一霸,不知禍害了多少好手,夜翎的爺爺、叔叔都是叫它吃了,而且都是晚上麻了山,被從陰暗草叢中跳出來的巨尾虎叼去吃了的。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晚上是不會有人跑來這密林子的。這是他爹教給他唯一有用的東西,也是這個時代的鐵律。

“可是我害怕!”靈兒癟著嘴不敢哭,恐懼已經使她失了分寸。

“我也害怕!”夜翎雖不情願,到也坦誠,“可我不能回去,回去我就成孬種了!”夜翎眼裏生出了淚花,“他們說我爹是孬種,孬種就孬種,我沒怎麼見過他,自然沒法子替他反駁。可我要證明,孬種的兒子不一定就是孬種,我要當個你爹爹那樣的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