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靜世(8)(1 / 2)

清婺鎮地處佑江盡頭,隔著高聳的珞山,毗鄰北地鹽溪鎮。

珞山山勢陡峭,常年強盜出沒,是以成為南北不爭之地。這一次陳謹城突襲南部,卻正是翻過珞山,直逼清婺鎮。幸得南部在清婺鎮常年有駐兵,且前段時間加強了防禦。陳謹城才未一襲得逞,但情勢也不容樂觀。

陳謹城雖未攻下清婺鎮,但在他攻鎮之前,珞山上的那群強盜也是一同下了山的。幾乎洗劫了整個清婺鎮的商賈。打砸搶燒,守軍們一邊要抵禦士兵的槍火,一邊還要對付強盜,保護鎮民。一役下來,守軍去了大半數。

何濕衣聽完駐地司令的報備,薄唇緊抿。終是做出了決定:‘親去清婺,與陳謹城一戰。’

秦一謙坐在何濕衣下手,與他共事多年,自琢台便相識,他知道這位少帥有著怎樣的報複與鴻誌。他如此決議,並無可厚非,一方麵能在軍中樹立威信,一方麵也可記下戰功。但其中的凶險也是並存,支持駱川華的政要還大有人在。且這一役,北地陳謹城是破釜沉舟之舉,勝敗未知。

何濕衣願意親自領兵,那些個政要,自然是樂的輕鬆。臉色皆分外和緩起來。

五日之後,何濕衣將領兵南下清婺。

何心婉的葬禮辦的很鄭重,滿目的白色,恍惚整個浣園官邸都為她披上了白。亦如她與駱榮凱的婚禮一般,整個浣園官邸都為她掛紅。來了許多的人,或見過何心婉一麵的,或不相幹的,都是悲傷的表情,但何濕衣卻並不到記得,都是些什麼人。

他捧著母親的牌位一路走著,往日的種種曆曆在目。他的旁邊緊隨著莊小賢。身邊的莊姨,恍惚一夜之間蒼老衰弱了下去。仔細想來,與母親的記憶之中,總是免不了出現莊小賢的身影。何濕衣心裏暗下決心,日後一定要好好孝敬莊姨。

待葬禮結束,人群漸漸離散,雅慈官邸的正堂上還有未燃盡的香燭。

“濕衣。”莊小賢站在廊下,身影纖弱。

“莊姨。”何濕衣放下手中拾撮的香燭,緊走出去。

“辦完你母親的葬禮,我便要回去竹園了。”

“莊姨,您留在錦遠,我照顧您……”

“你的孝心我自然明白,但人活一世,到底是要落葉歸根。你能時時來看我,我便心滿意足了。”

何濕衣久久不能言語,終是輕輕點了一下頭。他站在廊下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見大堂裏,駱榮凱蜷坐在太師椅上的身影。這幾日,駱榮凱整個人明顯倦怠了許多。突然有一個可怕的設想閃現在腦海,難道待到自己終老之時,也要如眼前的那個人那樣過活。

至此,心緒莫名焦躁異常,極需見到某個人。

何濕衣吩咐吳午驅車去到浣園官邸時,已近天黑。

車行在路上,大滴大滴地雨磅礴而下。待進了官邸裏的院子,何濕衣卻並不下車。車廂裏開了小燈,橘光昏黃,吳午才想起來,忙了這一天,何濕衣並未曾進食過什麼。小心地透過後視鏡去看,何濕衣隻是一言不發的望著車窗外,官邸別墅清淺房間的方位,沒有下車的意思。

外麵黑沉,急雨緊促,清淺的房間並沒有亮燈。其實,是什麼都看不見的。

何濕衣不下車,吳午也隻能僵坐在駕駛室內。到了後半夜,便止不住打起盹來。迷迷糊糊的醒來,已見天光。

回頭看何濕衣,想是一夜未合眼,仍是那樣的姿勢,望著車窗外。

“你去將小西請來。”冷不丁兒,何濕衣的聲音從車後傳來。

吳午微愣,連忙下車。

下了一場雨,整個浣山彌漫在一層白茫的霧氣裏。山路泥濘,清淺咬牙走在前麵,因為知道何濕衣在身後緊跟著,便固執的要走的更穩,更快。約走了一段兒,就覺得十分的吃力。

“我昨晚沒有睡好,休息一下吧!”何濕衣並不等清淺同意,掏出一塊方巾,鋪在山路旁邊的一個石凳上,自己則坐在旁邊。

清淺心知何濕衣故意說休息,是為了照顧自己,不想承接,但又不願與他講話。便隻能是僵僵地站在哪裏,靜等著何濕衣。剛剛,他特特地將小西遣出去傳話與自己,一大清早的,定要自己陪著他爬山。何濕衣並沒有強求的意思,清淺願意來,也是想趁著這個機會,與何濕衣好好的談一次。

何濕衣看清淺不坐,也並不強求。

偌大的山林,這一方小徑上,兩人一坐一站,就這麼不冷不熱的相對著。何濕衣的心裏異常的艱澀,幾乎是想要放下眼前的一切,全然不顧的擁住眼前的這個人。但理智告訴他,必須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