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靜世(7)(1 / 3)

且說齊雅等了一晚上的消息,到了天光也不見有人回來,心裏頭好不慌張。

齊老夫人早早兒的,遣了小丫鬟來,說是要齊雅過去陪她吃早飯。

齊老夫人對吃食一貫講究,早飯自然也是上好。但齊雅一心惦念著派出去的那三個人,無心品嚐。一頓飯吃下去,如坐針氈。

“小雅,你身子不舒服嗎?怎麼隻吃了這麼一點?”齊老夫人留意到,齊雅並沒有吃什麼東西。還以為齊雅是因為昨晚聽了自己的話,心生鬱結,遂出聲詢問。

“大娘,我沒什麼,許是昨晚沒有睡好。”

吃飯的當兒,與齊老夫人相熟的幾位太太,也紛紛過了來。一幫子太太們在一起,多不過家長裏短、打麻將……。齊雅心裏有事,是極不想陪的。但到底不忍令齊老夫人不高興。

到了中午,吳午卻來了。那幾個人久不歸來,齊雅心裏已有了幾分猜測。沒想到,何濕衣那邊來的,卻是這麼快。

“齊小姐,我家上校要見您,煩請您走一趟。”還是吳午一貫說話的腔調,齊雅聽著,卻感覺仿佛夾雜著一股子暢快之意。

汽車出了熱鬧的街市,便是敞闊的泊油路,外麵是廣闊的天地,齊雅待在車廂裏卻覺得異常的難耐。她幾次欲問吳午些什麼,終是咽回了嘴中。

她一向要強。在家裏的時候,因為年歲最小,家裏的人事事順遂著她。是以,並不知曉何為求不得?生在齊家這樣的人家,那裏看過別人的臉色,多是給別人臉子看。但遇上了何濕衣,好似這一切的驕傲都如被施了術發,失去了靈驗。

齊雅的心裏,已隱隱可預料即將發生什麼事情。但終究是忍不住,想要再見一見何濕衣。

“齊小姐……齊小姐,到了。”齊雅在車中坐著,思緒飛出去很遠,吳午站在車門外,喊了幾次也未覺察。

“嗯,謝謝吳長官。”齊雅回過神來,急忙下車,歉然的朝吳午淺笑道。

吳午從來沒見過這麼安靜的齊雅,心裏到底生出了不忍。眼前的這個小女孩,自從自己跟隨在何上校身邊,便時時能看見她的身影。有那麼一段時間,他真的認為,何上校娶齊小姐,隻是時間問題。齊雅從前幾年的稚嫩天真,到近幾日的狠絕自製,他都是看在眼裏的。但他相信,不管她怎樣的變,她對何上校的心意始終是沒有改動分豪。

“齊小姐,待會兒你與少校好好說……”齊雅已走出去一段距離,吳午猶站在車門邊不動。

“吳長官不是站在嚴老師那邊的嗎?”齊雅聽見聲音,身形略定,回轉過身子,朝著吳午燦然一笑。

吳午身子僵直。

齊雅邁著步子朝醫院裏去,脊背挺的筆直。她知道,吳午並沒有跟隨而來,隻是遠遠的目送著自己的背影。她亦知道,吳午的心意是好的,但她並不想去承接這近於可憐的好意。

她雖是輸了,但並沒有輸掉一切。

正是醫院午飯的時辰,前麵大廳除了值班的護士並沒有什麼人。地麵光潔,踏在上麵能聽見清脆的聲響。穿過前台時,齊雅甚至看到,兩名小護士注視著她時的豔羨之色。

從大廳去到何濕衣病房所在的三樓,是一段不短的距離。但齊雅卻走的特別鎮定且快速,走到微敞的病房門前,甚至還不忘先敲一下門。

病房門打開,有護士正在服侍何濕衣吃飯,看見齊雅進來,隨即屏退了小護士。

“不著急,你先用完飯再說吧!”齊雅從容的自尋了一張椅子坐下。

何濕衣未發話,正在準備收拾的小護士顯出左右為難的神色。

“不需要,我有話要與你談。”何濕衣揮手示意小護士離開,聲氣很是冷淡。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對,昨晚的事是我做的。你想怎樣呢?”齊雅一派自如的看向何濕衣。

“你既是這樣暢快,何大哥也不與你兜圈子。這是最後一次,如果你膽敢再動清淺,休怪大哥不念往日的情分。”何濕衣頓了頓,複又道:“你我雖訂婚,但我並無意娶你,這是大哥對不住你。”

“就這些?”齊雅眉頭輕蹙,故作嬌嗔一笑。

何濕衣微微皺眉。

“嚴老師,我自不會再動她分毫。但至於訂婚一事,並不是你我就能作準的。”

“你想如何?”何濕衣知曉,而今的齊雅已不再是昔日的那個鄰家小妹妹。她既是肯這樣說,必是心裏已然有了打算。他的心裏,頓然輕鬆了不少。

“你手握重權之時,便是你我解除婚約之日。作為條件,在你握有重權之後,需得助我重振齊家。”齊雅道。

“好,一言為定。”何濕衣朗聲答應。

日子一天天過去,清淺以為,自己會等不到見到何濕衣的那一天。沒想到,卻能夠這麼快的見到他。隻是幾日不見,人清瘦了不少。對著這樣的他,她滿腔的悲憤突然失卻了宣泄的出口。

再見麵,沒有竭斯底裏,沒有惡語相向。隻有長久的靜默,與空寂。站在這樣空茫的安靜裏,何濕衣心頭滿滿的喧囂欣喜,一點點安靜了下來。

天氣陰沉,清淺抬頭,何濕衣的臉也好似是埋在暗啞裏:“我想去看看父親。”

“好,我陪你。”何濕衣聲音輕啞。

父親的墓在惠山上,與潘小姐的墓在一處。清淺回府第二日,便請人告訴何濕衣她要為父親移墓。她並不能出門,一應事情都是管家李叔與吳午在辦。府裏上下掛白,她將上次不小心摔碎的那一盤棋,從土裏挖出來。洗淨,終日待在父親的小院裏黏合那一盤碎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