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3)

凝望著窗外完全不假人工的峰巒美景,疏落有致的花草樹木在和風的吹撫下婆娑搖擺著,聶歡嗅吸著撲鼻而來的花草清香口中喃喃說道:「唉…真可惜了我不能與李白生在同一時代,要不然還真想認識認識這家夥,能寫得出這種好詞的人生活一定也是很精采的。」

沉浸在那種無緣識荊的遺憾思緒裏的聶歡,完全沒有察覺到在他身後不遠處的房門業已大開,一道身量高瘦的身影不知於何時已悄然負手站在門內,而此人灼灼的目光還定定的注視著他呢!

驀地…聶歡似若有感應,飛快地一側身回頭望去,隻見他臉上原有的懶散神情頓時為之消散,迅快起身換上一臉訝異表情麵對著來人說道:「咦…乾爹您今天怎麽回來的那麽早啊,這幾天你不是都到太陽下山才回來的嗎?」

那是一張奇長如馬卻又清瞿蒼勁的臉容,略顯疏落的灰白長眉下是雙洞灼世情又蘊藏無限智慧的細長鳳目,較一般人細長的鼻管還有線條柔和卻又稍闊的雙唇;尺寸稍嫌怪異的五官集中在他臉上卻一點不會給人種難看或突兀的感受,反而無比的協調而且引人之極,再搭上他略顯蒼白的膚色竟別具一種奇異的魅力。

此人,就是聶歡現在的乾爹兼教父林滄海了。

望著眼前雖然年紀還不滿十五足歲但身量已然修長一如成人般的俊逸少年,老夫子心裏突然有些兒感慨…

「唉…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這孩子都已經這麽大了,我是不是該在這時候把那些事情告訴他知道呢?」

這些年來老夫子他一直是這麽猶豫在說與不說之間,在他心中實在隱藏了太多的東西,比如說聶歡這孩子的身世以及他自己的神秘來曆,又為何他會在十年前孤身來到這小山村裏,為了什麽…為了誰?這些事連他這樣一個年登古稀之齡的老人也覺得非常沉重。

此時林滄海的腦海裏飛快的轉動著無數的念頭,十年前他拋下江湖上所擁有的赫赫威名毅然避世隱居的過去種種,以及當年見到這位被村裏孤單老人所收養的孩子時,從他身上遺留之物所發現的驚人秘密,這一切…所有的過程此時又被他從深藏的記憶中給喚醒了過來,也因此他那雙可容納天地的動人眼眸彷佛變得是更加悠遠深刻了。

看著拿在聶歡手中那本「古今詩詞選集」,林滄海淡淡地說道:「沒想到你還有興致拿著詩集,在那兒大發思古之幽情呢!真難得……你平時不是最討厭那些無病呻吟的東西嗎,怎麽…今天轉了性子啦?」

老夫子那略帶著嘶啞而清越有如琴箏交鳴的嗓音在這小小鬥室中回盪著,嗓音裏帶著一種奇異而深入人心的感染力,會叫人不由自主的沉溺在他獨特的音場中,肅容傾聽著他的言語而渾忘所以。

這個神秘的老人不但長像特異出塵,甚至連他的嗓子也是如此的回異俗流有如仙人。

聶歡被他這位義父關在屋子裏一整天,好不容易等到他回來憋在心理的悶氣可有了發泄的對象,哪裏肯搭理他義父莫名其妙的話頭,自然是馬上逮著機會向他抗議道:「哼……還說呢!乾爹你每天神秘兮兮的整天都看不到人影,不告訴我你在忙些什麽也就算了,最過份的是竟然還不準我出去玩,乾爹你很過分喔!」

麵對聶歡的指責老夫子仍是一臉泰然的神情,似乎聽不出聶歡言語背後隱含的疑問。悠然地抬手捋著胡須,故意沉吟了一會才自顧自的說道:「嗯…看你這樣遊手好閒沒有事情做的樣子,我想你義父我最近給你安排的課業大概是少了點,讓你日子過得太無聊了,是不是?」

一聽這話,聶歡顧不得再設法套問他義父這幾天的去向,跳到他的身前像隻被踩到尾巴的小貓般誇張的叫道:「太無聊…天啊!虧你說的出來,乾爹你知不知道你每天規定的功課多得跟什麽似的,簡直都快把我逼瘋了。」

接著又換過一付哀怨委屈的表情說道:「乾爹啊!你寶貝兒子我好多天都沒有出門了,你就讓我出去透透氣嘛,好不好?」可憐兮兮的企求眼神盯著他義父的臉,就盼他義父能發發慈悲準許他的請求。

他已經好久沒有陪他那隻可愛的小邪貂去外麵玩了,天性極愛自由又好玩無比的邪貂可現實的很,哪裏肯陪著聶歡待在這枯燥又乏味的房子裏讀書呢,早巴著項小寶不知跑哪去尋幽攬勝了。

聶歡心想若再不好好跟它聯係一番感情,說不定哪天就給項小寶拐走以後都不理他了。

雖然項小寶的個性本來就相當憨厚端重,比較不合邪貂機靈頑皮的性子,但是從小到現在也隻有那可惡的項小寶敢扯他的後腿,他怎會不擔心項小寶趁這幾天他特別忙的時候又在背地裏作怪。更何況他自己若再不設法出去溜一溜,是真的快要給他乾爹給悶死了。

隻聽他義父意味深長的說道:「不是我故意要把你關在家中不給你出去玩,你可別忘記…之前你是答應過我的,要學好我的一切學問才能離開這村子到外麵的世界去,不是嗎?」

他義父看著眼前那張故作可憐表情的臉龐,眼中那如海般廣博的智慧采芒中彷佛又帶著佛陀般無私無量的慈愛與悲憫,無聲的笑了笑又說道:「照你現在這樣敷衍又不認真的態度看來,要在十八歲以前完成這個目標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到時候,你可別怨我這個作義父的不講信用才好。」

當初聶歡在認老夫子為義父的時候,曾經向所有人提出了一個請求,那就是等到他滿十八足歲後所有人都不得幹涉他的一切行為與去向,必須任由他出穀去尋找他的雙親,而眾人也有感於他的一片孝心自然是同意了他這項請求,隻是條件是他必須獲得他義父的認可方能成行罷了。

他可沒有忘記那扶養他長大的老爹在臨死前對他所說的話,自那時起聶歡就打從心底決定了一件事,他要去尋找出一些解答,他要知道他的父母親是在怎樣的情況下將他孤伶伶的丟在荒山之中,而他們現在究竟是不是還在人間。

在他義父的提醒之下,聶歡可是毫不擔心而且還相當自豪的說:「那可是關係我終生的大事我怎麽會忘記,隻是乾爹啊……你不是說我已經學了差不多有八成了嗎?照我看不用多久你就找不到什麽東西教我了,所以我要在十八歲以前達成你的條件想來應該是沒問題才對。」

哪知他義父可是毫不留情的給他潑了一盆冷水,:「你想得未免也太簡單了點,那純粹是哄你開心的玩笑話你也會當真?!嗬…就算是一個天才在我這裏沒有十年八年的時間,想把我肚子裏的東西統統挖走根本是不可能的。更何況你雖然是比很多人聰明但離天才還是差了那麽一點,奉勸你還是不要那麽自滿的好。」

聶歡嘟起了他的嘴,像是個小孩般做作地向他義父撒嬌奉承道:「唉呀…乾爹我是你教出來的耶,你怎麽可以把我看得這麽扁,這村子裏誰都知道我會被偉大的乾爹您看中收為義子,不正是因為我稟賦不凡聰慧過人嘛!現在如果你又說我笨那不是代表你的眼光不準確嗎,那樣對你來說是很沒麵子的事耶,你知不知道?」

看著聶歡那付不知廉恥的嘴臉,盡管老夫子胸中的知識如山藏海納自許天下間無人堪與比擬,此時卻真不知該如何接下他的話頭才好。

隻得拍拍額頭在心底無聲的歎口氣想道:「唉…我林滄海怎麽會教出這麽一個絲毫不懂謙虛的怪物來呢?我的老天,莫非連你也當真嫌我太多事了麽!」

想歸想,他的嘴巴可是絲毫不留情麵地說道:「你可別搞錯了,當初收養你是可憐你,可不是因為你有多麽優秀的關係。再說…當初我教你練的兩樣功夫到現在已經快三年了,你也隻是還停留在初學者的階段,這樣的資質你有什麽好得意的,說不定找你那頭貂兒來學都還比你快得多。」

「唉唉…」聶歡整個人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軟攤在椅子上,垂頭喪氣地說道:「好啦我曉得啦…乾爹你就別一直打擊我行了吧!我認栽了就是嘛。反正…說到底就是那又要練功了是不是?今天要練習哪一樣,是「引雷貫脈」還是「龍蜇九勢」?」看聶歡一付好像寡婦死了兒子的絕望表情,就知道這絕不是什麽好玩意兒。

***所謂的「引雷貫脈」就是將身上所有的穴道插滿兩寸長的金針,每當雷雨將臨之時老夫子便帶他到附近的山頭,站在高處任由天上的閃電連續擊打身軀至少一個時辰,藉由金針把閃電的能量導入體內的經脈。

那種情形光是想像就教人為之頭皮發麻了,更別說這已經在聶歡身上持續了足足有三年,就不知道為何老夫子要用如此的方法訓練他。

正常來說人體並無法承受天地間如此龐大的能量,然而那插在聶歡身上的三百多支金針不知有何玄奇效果,使他在接受電擊的同時竟然能夠不因此送命,反而可以從擊落的閃電中擷取能量積聚在體內。

林老夫子這種不可思議的能耐,說起來可真是一項發前人所未見的偉大創舉,足以直追華陀刮骨療毒的成就而猶有過之呢。

另一項「龍蜇九勢」聽起來似乎正經了點,不過帶給聶歡的痛苦並不下於那「引雷貫脈」。

先是手腳要擺出九種不同的姿勢站立在地上,每一種姿勢都是相當古怪又艱難,而且還要持續不動達一個時辰以上。

想想看,光是叫一個正常人半蹲超過半個時辰而不動彈,就已經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了,何況那九種姿勢每一項都比半蹲還要複雜很多,每個手腳擺放的角度更在在違反著人體骨骼構造的先天局限,所以那種身體的痛苦自然就更難以想像了。

在老夫子的嚴厲督促下,聶歡是足足花了一整年的時間才把九種姿勢給正確無誤的修習完成,而在他能夠完成所有艱難動作之後林老夫子又增加了難度,不是讓他站在木樁上演練就是用繩子把他吊在半空中,而且擺出來的姿勢還不準有任何錯誤或鬆懈,聽起來…這樣的生活是不是比起地獄還來得可怕。

但若這些匪疑所思的步驟內容,讓一些對武學已有相當成就的江湖中人知道必定是驚奇羨慕不已,因為這所謂的「龍蜇九勢」和「引雷貫脈」,其中有些片段似乎跟傳說中已經失傳的武學「四照神經」中的修煉過程有若幹的相符之處呢!

這「四照神經」其實是傳承自三皇五帝時期的上古中原武學,比達摩東來嵩山創立少林寺武學更早了若幹時日;據傳曾是數百年前江湖上一個勢力龐大到了極點的門派的鎮派絕技,而自從這個門派神秘消失武林之後,這一項蘊含著天地無限奧密的武技也跟著失傳了。

當年曾有許多的江湖中人為了尋找這本失落的經書,以及找出這個門派神秘為何無故覆滅的原因,就不知曾花費了多少的心血呢。

然而卻不知如何,在數百年後的現在,竟然會在這黃山中的一個小小山村裏重現人間,而且還是在一個不知來自於何方的老者手中。這…是否意味著什麽?

更讓人不禁好奇,這位神秘的老者林滄海究竟是何許人也…?!

這幾年的時間,聶歡大部份的日子就是在白天讀書晚上練功的緊湊行程中度過的,而關於這老夫子教他練武這件事,除了項小寶與那頭邪貂之外別無外人知道,可神秘得很。當然…項小寶在替他倆人守密的同時,自然是從老夫子身上得了不少的甜頭呢。

自從聶歡無意間吃下「千年何首烏」之後,他的身體已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所以盡管那挑戰生死極限的修練過程是如何的艱難,但他都能夠憑藉大幅增長的不凡體能與堅毅意誌力應付過來。

當初他與項小寶倆人在吃下「千年何首烏」之時,並不曉得那東西是這樣珍貴,直到他認了林老夫子為義父,將此事說與老夫子聽後才明白到此物的來曆與它的價值。

然而聶歡卻一直認為不管有形的物質再如何珍貴,都沒有比人與人之間那種真摯的情感更來的重要。所以他雖然很幸運的得到這種百世難逢的靈藥,但也隻當作是聽故事一樣的聽過就算了。

唯一最叫他得意的事情,就是他能夠遇到那隻天邪貂,而且還跨越了人獸之間的界線與它成為親密無間的好夥伴。

***

望著聶歡故作委屈神情的調皮模樣,老夫子他搖了搖頭淡淡說道:「哼…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幾天天氣那麽好,根本就不適合進行「引雷貫脈」的修習,所以你還是少裝可憐了。」

老夫子嘴上雖然從來不說,其實在他的心中也為聶歡那遠超他預計的修練進度感到欣慰呢,這三年的時光裏頭聶歡所成就的,換作其他人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完成。

當然老夫子也明白這樣的成果,除了靠他自己一身非凡的稟賦之外,那「千年何首烏」對他的助益更是難以估量,否則老夫子他怎敢在聶歡身上施用如此危險的方法。

接著又若無其事地說:「另外,那「龍蜇九勢」我想你已經早就玩得膩了,老是讓你做重複的事也怕你會嫌無趣,所以乾脆就準備其它新的玩意兒給你,包你一定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