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這老夫子拐彎抹腳的說一大串,其實不過是因為在老夫子當初的預定中,這兩項玩意兒隻是提供聶歡作為基礎的修練而已,既然他熬過了這個過程自然就不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了。現在接下來就剩下最後的一個階段了,等到這個階段過後就要看聶歡自己的機緣了。
因為關於武學這方麵的事,老夫子受限本身於早年所立的一個咒誓使然,很遺憾他並無法將身懷的一身驚世武技傾囊授與聶歡。當然…這又是他心裏麵另一個久遠的秘密了。
「我的媽呀…」慘叫一聲後說道:「這下又慘了!乾爹啊你到底又想出了什麽整人的技倆?」聶歡顧不得再故作可憐樣子,他那張俊臉整個揪在一起,表情就像是吃了黃蓮一樣的苦。
他義父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聰明機靈的聶歡馬上察覺到其中一抹刻意被隱藏的不尋常氣息,就不知那所謂的「新玩意」又要讓他如何的難纏了,難怪他今天一整天都心神不寧,老是覺得彷佛有什麽事要發生似的。
對聶歡如此激烈的反應老夫子完全當作沒看到,抬起頭向外張望了一會兒,他發覺窗外的天色已將近申牌末的時分。
老夫子略一思忖便說道:「罷了罷了,反正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今天就讓你早點休息,等晚上吃飽飯後你再回來見我。」
從懷裏拿出一本薄薄的書冊塞到聶歡手中,不待他開口又接著交代:「還有,在明天日出前你得要想法子把這書中的內容給我弄懂,知道嗎。」說完他的瘦削背影就很快的消失在門外了。
聶歡喃喃有辭的埋怨道:「老是想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來整人,當我是什麽啊,超人嗎?真是的…我看總有一天會讓乾爹給整死喔。」
隨意翻閱了一下書中的內容,盡管書中的文字極是艱澀難懂但也沒難得倒他,他發現到這本書絕大部分的內容與「引雷貫頂」和「龍蜇九勢」都有關,都是在闡述其中修練的理論和要訣。
倒是最後記載在書中的一篇名為「青冥賦」的東西才叫他摸不著頭緒。
裏頭分別是三幅莫名難解的圖案,第一頁畫著一位勾眉深目容貌不類中土人士的裸體男子,神情攸遠而肅穆的閉目盤腿跌坐在地上。
第二幅是一個如碗倒蓋般的半圓形密閉空間,在這密室裏正中央處盤坐著一個人,依稀是前麵所畫的那位赤裸男子。
而最後的圖案卻彷佛像是由極高空之處俯瞰大地的景象,而那位古怪男子卻換上了一身奇異袍服飄飛在天際,臉上帶著獲得大解脫大自在的歡愉神色。
聶歡狐疑不解的說道:「嗯。。這書還挺新的,而且書上字跡好像是乾爹的手澤。可是…這「青冥賦」是什麽玩意兒?怎麽上頭沒有半個字,叫我看這個做什麽啊。」
修長的眉頭緊緊糾在一起,這篇「青冥賦」除了這三個看似是毫無關聯的圖像之外,就別無他物,連個文字注解都沒有,莫非他義父是要叫他看圖說故事嗎。
本以為有點空閒可以去找小寶及小邪他們,但是想到明天即將要麵對的未知情況,就算是真的跑了出去也不能玩得安心,這下聶歡反而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歎口氣,懷著忐忑的不安心情唐真又坐回椅子去,準備埋首苦讀順便等候項小寶及他的異類夥伴「天邪貂」回來。
遠遠的…一盞盞昏黃的燈火陸續從穀裏其它的木屋內亮起,在黝暗的夜色中像是天際的星辰墜落人間一樣,明滅不定的火光夾帶著屋中人們的溫馨笑語越過沉沉暮靄,遠遠地映照進此刻聶歡所在的樓房處。
這是一棟建築在右麵山壁下堅實而寬敞的木石建築,以它的坐落位置而言,比起山穀中大多數居民所在之處是比較偏僻了許多。
而且它的結構也遠比其他居民的房舍更為精巧複雜,除了正中央一座大廳之外兩側還連接著六間獨立房舍,每一邊都分布了三間。其中兩間是他們父子倆的臥室,而其餘四棟則分別是廚房、書齋,煉丹房及留作診療重症病人之用的藥室。
這是林老夫子十年前來到這裏時親手規劃在眾多村人的協助下構建完成的,現在自然也是聶歡的居所了。
「小書呆…聶歡你在哪裏?我回來嘍!」一把入耳欲聾的渾厚嗓音從門外遠處的小徑響起,呼喚著他最近才被冠上的新綽號。
那把嗓音強勁厚實已極簡直像是有形之物,如浪濤般的音波回盪在不過兩丈方圓的小小書房內,震得窗欞不住簌簌抖動,就連壁頂周圍承塵裏的灰塵都掉了下來。
剛開始那個聲音還在蠻遠的地方,到後麵就越來越近簡直是在他院子外頭響起的,可見此人行進的速度是多麽快。話聲未落…。一個龐大如小山般的影子已出現在院落外的小徑處。
突然…另外有一道藍色光影比外頭那人影來得還更快,從蜿蜒的小徑遠處如流星般的劃空掠過種滿無數奇花異草的庭園上空,來勢快絕無比
直直地衝向聶歡所在的書齋窗口,飛掠間口中還發出幾聲宛如磬石交鳴的清亮鳴叫:「吱…吱…」。
此時聶歡卻仍似是一無所覺的模樣,專心一誌地看著他的書本,而眼看那道疾電般的藍光就快要撞上他時,原本安然靠坐在椅背上的身軀突然幻化成一片朦朧的雲影,接著整個人就像是溶入了空氣中一般,詭異地在原處消失了。
當聶歡如鬼魅般消失的同時,失去了目標物的藍色光影在倉促間煞不住它的勁急來勢,猛然撞在桌麵上…「碰!」的一聲,連帶的把桌上的盆栽油燈及一旁的椅子都給撞翻了,「砰乓…」隨即屋中就傳來家俱倒地的連串碰撞聲響。
而聶歡人呢?卻見他不知於何時已安然無恙地負手站立在屋子裏一個陰暗的角落,臉上還帶著一絲得意的訕笑表情,注視著正狼狽趴在地上那隻渾身披滿天藍色長毛的小小不速之客。
就靜靜地站在那…兩道忽明忽暗的眸光穿透室中沉沉的暗影,熾亮時如烈日映空,黯晦時又是陰沉莫測,轉動間充盈了某種近乎魔異的威攝之力。
襯著他已然如成人般的修長身軀,那模樣真讓人誤以為他是一位自九天十地之外現臨人世的亂世魔神。
開心的裂開嘴巴露出了那口森森白牙,聶歡嘲虐地笑說:「哼…老是玩這種過時的把戲,明知道我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讓你輕輕鬆鬆地就暗算成功,就是不肯死心。拜托…請你以後想點新鮮的玩意兒好嗎,真是的,小白癡…就是不長進!」
互相暗算,背後偷襲等等…這都是他倆之間由來已久的遊戲,之前在玩耍的時候聶歡老是吃虧,最常占到便宜的總是那隻邪貂,因為他根本追不上邪貂那不合常理的速度。
然而最近聶歡在他義父的的教導下已有所進步,他的身手不但可以與邪貂互相比快,甚且有時還猶有過之呢,從那時開始小貂兒就沒辦法仗著天生的優勢來欺負聶歡了。
要知道,所謂的「龍哲九勢」與「天雷貫頂」其實是老夫子根據早年無意間獲得的上古奇學「四照神經」遺留下來的殘篇修改而成的,最難得的是,這殘篇中雖然失落了種種修練內功的重要口訣,但老夫子仍舊憑藉著超凡的醫藥知識,以及他個人的武學修為參照殘篇的片段內容,融合成另一種奧秘武學開辟出一條前所未有的武學捷徑。
雖然「四照神經」的精粹所在大都已佚失散落,但那遺留下來的片段之中仍是有著通澈天地的奧秘所在,清楚指引了老夫子創立這門武學的大方向,而聶歡修練之後本身體質的增益及根基的奠立上麵,所給予的影響之大實是無可言喻的。
可以說在學武者由後天而入先天的過程當中,聶歡已經是跳過後天漫長的摸索修練而直接進入先天之境了。
然而這種武道中前所未見的奇異功法卻是老夫子針對聶歡而創的,普天之下也隻有聶歡一人能夠修練,因為這方法雖然收效甚速但卻也風險極大艱險無比,根本不適用一般常人,甚至是同樣服用過何首烏的項小寶體質也不足以承受這種煎熬。
但是聶歡可就不同了,他體內不但有千年何首烏的靈氣保命,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天生就有不凡的稟賦。
這些時日以來,老夫子從未另外再教他更進一步的武學,因此他的體內雖然蘊藏著一股如長河般無盡無絕的強大力量,但是卻都不能完全發揮出來,不過盡管如此,在他平常追逐跑跳時所使用的輕身功夫,卻已是遠勝一般武者了。
已經過了快三年的時間了,那「天邪貂」的身軀還是一如初見之時那樣,完全沒有長大的跡象,體型隻比一個成人的腦袋大不了多少;同樣的一張威風凜凜宛如獅虎般的臉龐,隻不過縮小了許多倍而已,有力的四肢如獵豹一樣的爪子銳利更勝從前。
而最明顯的差異卻是它原本那一身雪白的晶亮長毛,不知如何竟全換成了悅目的深藍色,而它蔚藍的湛然雙眸也轉呈為一種奇異的金黃,在黑暗中它的雙瞳就像是兩顆流鑠著金芒的稀世寶鑽一樣,轉動間隱然帶著某種冷然而引動人心的邪異魔力。
匐伏在地上的小小身軀惹人憐愛已極,隻是它那優美的身軀上尖銳的爪子及不類凡物的懾人雙瞳,不論是誰看見它,恐怕都沒法把它當成是單純的可愛小動物來看待的了。
當然,「小邪」就是聶歡為它取的名字了。
小貂兒伸直了前肢挺起了小小身軀賴坐在地上,口中還懊惱地吱喳鬼叫著:「吱吱…吱」它正在為了陷害聶歡的失敗而扼腕歎息不已呢,瞧那人模人樣古靈精怪的神態實在好笑極了,可也可愛到了極點。
在小貂兒叫鬧間,屋裏那桌椅四下翻倒的狼藉畫麵映入它那金黃的瞳眸,才驚覺自己闖禍的小貂兒隨即麵現畏怯之色,似乎在擔心著什麽…。
隨即後腳一撐像隻飛鳥一樣躍離地麵跳上了聶歡的肩膀,同時還擺出一付尷尬無辜的神情,向聶歡打躬做揖比手劃腳的解釋著。
聶歡則是一臉不屑的冷冷說道:「哼…什麽鬼話?太想我…!因為想我所以就要從背後偷襲我嗎?哼…混蛋東西。」這頭厚臉皮的怪物早上的時候還不理他的要求,不肯留下來陪他現實的跟項小寶溜出去玩,現在竟說它很想念他,誰會相信啊!
看到聶歡不吃它這一套,小貂兒很快又換過一付可憐兮兮的誇張表情,同時它的小臉直往聶歡的脖子邊猛鑽,企圖用撒嬌的攻勢來討好聶歡。
要不…等會兒沒人肯替它收拾善後時那才真是糟糕透頂,因為它的心裏最怕的其實還不是聶歡,而是他的義父林滄海。
它雖然在大部份的人類麵前非常討好,但是這對義父子倆人可不把它當成寶貝看待呢,若那古怪的老頭子回來時看到這樣的場麵,包準它又有一頓苦頭好嚐了。
突然間「吱吱…」邪貂那特有的悅耳鳴叫聲變得嘶啞又尖銳,原來剛才聶歡趁著邪貂在向他撒嬌的時候,猛地用力一把掐住它的脖子,蹲下來將它按倒地上,開始發泄已經積了一天的怨氣。
望著在身下奮力掙紮而叫饒的邪貂,聶歡一臉憤恨的數落道:「媽的…虧我對你那麽好供你吃供你住,可是你竟敢背叛我,丟下我一個人自己跟小寶那個呆子出去逍遙一整天。哼…忘恩負義的小人。」說著說著就更是生氣,騰出一隻手猛往邪貂的胳肢窩搔去。
在聶歡絕不留情的攻勢之下,邪貂被搔得涕淚直流隻能夠「語無倫次」的哀哀慘叫不已:「吱…吱……」直向它的主人求饒著。
當這一人一獸還糾纏在一起的混亂時候,片刻前呼喚聶歡的那個人卻已經逕自穿堂過戶進到這書房裏來了。
這人一看室中的淩亂景象,馬上一臉同仇敵慨的表情擊掌說道:「對!就是這樣…太好了小雁子再用力一點,把這不要臉的家夥給我掐死。哼…這家夥好可惡,今天還把我的午餐給偷吃掉了,該殺。」
從他那渾厚震耳的嗓音裏聽來好像他與那小貂兒仇深四海似的,骨子裏幸災樂禍的意味可連白癡都聽得出來呢。
隻見這人好一付雄渾壯碩的體魄啊,他比聶歡還高一個頭,膚色黝黑頸骨粗大,裸露的雙臂幾乎比常人的小腿要粗,上麵的肌肉塊塊蕡起而且筋絡虯結盤繞
雖然是一張濃眉大眼敦厚樸實溫和而無害的臉龐,但那雙宛如撐天巨柱的大腿高高撐起他那小山一樣的身軀時,光是站在那兒已然有種巍峨的氣勢直迫而來,修偉身軀內彷佛蘊藏了足以翻天倒海的無限巨力。
若要說此人是張飛再世實在還不足以形容他的悍勇,隻不過他樸實的臉上還隱隱散發著未脫的稚氣,顯然年紀還是非常的輕。
瞧他現在這付像是千年魔怪般的威武長相,又有誰想像的出幾年前他其實還胖得像頭小豬一樣呢,跟他可愛的名字「項小寶」這三個字實在很難連貫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