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應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所有人都安靜了。
好一會,科室主任笑著出來打圓場,“來來,都坐下吧,站著做什麼,都要吃飯不是?”
周應和溫瓷坐下。
一個小插曲並沒有讓難得的聚餐不悅,但以前在科室裏與周應搭訕、談笑的醫生和護士明顯安靜了許多。周應條件優渥,學曆在醫院裏是頂尖的,又是海城人,父母在外做生意,人也溫和,長相清秀。
在醫院裏,暗戀他的女護士、醫生不少。
周應一直是視若無睹的態度,這下眾人總算是知道了原因。
今晚,溫瓷是開心的。
他喝了點酒,回家的時候整個人醉靠在周應身上。
他非要周應背著他走回去。
好在從這裏回家並不遠。
一路上,寒風迎著臉吹,溫瓷的皮膚滾燙,嘴裏酒味飄散。
他下顎靠在周應的肩膀上說:“周應,我好開心,真的。”
周應望著遠處的皎潔明月。
“我也是。”
溫瓷蹭了蹭周應的脖頸,借著酒意將塵封在心裏多年的話吐露出來:“我好愛你,周應……我等了你很久的……”
“有多久?”
“十年多……你為什麼突然走了?”
“都過去了,以後我不走了。”
周應的聲音啞啞的。
在商店偶遇溫瓷,他看著溫瓷的窘迫,隻有心疼。他知道溫瓷這幾年過得不好,可時間過得實在太久,他無法想象經過這十年的情緒堆積,溫瓷對他,又是個什麼態度。
周應隻能一點點,一步步地向著溫瓷靠近。
他對溫瓷好一些,再好一些,把愛一點點的灌進去,才會得到相處的機會。
一切小心翼翼的背後,是害怕。
豆大的淚水一顆顆的砸在周應的頸窩上,溫瓷哭了,他滾燙的臉頰蹭著周應的頸側,哭腔黏啞:“不……過不去。”
“怎麼哭了?”
周應頓下步子。
溫瓷用鼻尖蹭著周應,他的話像是寒冰一樣砸在周應的心髒上。
“我遇到了一個、老板,他讓我加班……我要回去的時候……他喝醉了,不讓我走。他握著我的手,我想推開他,周應……我手好疼,我推不開。”
“然、然後呢?”周應的聲音在抖,氣息單薄,雙眸下透著濃濃的怒意,但他的語調是柔和的。
“他說要和我試試,我害怕,我不要。我喊人……可是沒有人來救我,太晚了……然後我一頭撞在了牆上,都是血……”
溫瓷以死要挾,滿牆的紅將對方一下子清醒了,興致沒了,也有些後怕,就讓溫瓷走了。
溫瓷離開時不停地在哭,他的腦海中浮現起一個念頭:如果他的手筋沒有斷,是不是就不會在這裏給人打工差點被欺負,是不是就可以反抗了?
他曾無比絕望的想著,如果周應在就好了……
可是周應不在。
現在在了。
溫瓷委屈的用額頭蹭著周應的皮膚,語氣中帶著幾分哀怨,“你看,現在還有疤。”
溫瓷最怕疼了。
可是那晚的絕望,像是有什麼蟲子深入骨髓,將他畏懼的一切啃咬殆盡,摁著他的頭撞在牆壁上,鮮血淋漓。
溫瓷的工作丟了。
也留下了心理陰影。
他不再喜歡別人碰他,甚至厭惡接觸。
溫瓷是幹淨的,溫瓷要幹淨。
他剩下的東西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