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第二天了,也就是大葬夜,在這晚必須把所有的十王全部拜完了,包括散花、解結等必要程式。今天除了先生,再就廚房裏的人忙,還有就是封包袱的人了。管事的安排了五六個老頭兒在那封包袱,按照做道場的要求,得給十殿閻王都得單獨用冥紙封個大紅包,還有死者家的祖先,長輩、還有雙方的親戚,都可以趁這個機會給他們捎去紙錢,不過得在包袱上寫清收錢人姓名方可不至於燒到別人家裏去,所以那天得封許多包袱,而且那時農村讀書人不多,每個包袱上都得寫上名姓,那可真是件耗時耗神的大事。而燒包袱更是整個道場中比較恐怖的場麵。因為燒包袱都必須是在深夜,因為來收錢的“人”比較多,還有附近的孤魂野鬼都得打點。根據道家的說法,如果給男的燒紙,先在地上畫個十字;給女的燒紙,在地上先畫個圓圈,然後將包袱放在十字或圓圈的中間點火焚化。所畫的十字要東、西、南、北橫平豎直。所畫的圓圈,留個缺口,朝著西南方向,此是取意於“九幽”之說。所謂“九幽”是說大地的中央及八方,地下有九處幽暗晦冥的所在,是地府鬼魂的世界。給男鬼燒紙時所畫的十字,南方指向“幽陰”;北方指向“幽酆”;東方指向“幽冥”;西方指向“幽夜”;其四角東南方為“幽冶”;西南為“幽關”;東北方為“幽都”;西北方為“幽府”;十字的中央為“幽獄”。畫十字的意義是不論亡人在何處都可以收到這份冥資。而給女鬼燒紙時所畫的圓圈,其缺口向西南,指向“幽關”,即所謂“鬼門關”,因為魂皆在“關”內,故將冥資送入此“關”。把包袱放在“十字”之上或圈內還可以防止其它孤魂野鬼來搶。同時,還要留出幾張散紙錢,放在“十”字或圈外焚化,謂之“打發外崇”。就是燒給圈外的孤魂野鬼,早年,講究的家主另糊一個小包袱,是給“當方土地爺”的,上書“土地酒資五錠”。於圈外燓化了,另把死者生前穿用的衣物與包袱一起燒化就算完事。據傳那晚要是火焰低(運氣差)和陰陽眼的人還能看見群鬼搶錢的場景。那晚燒包袱時已是半夜,我跟著父親和伯父還有哥哥兄弟、所有的孝子孝孫們一起都跟著先生的後麵來到了寨上南邊的那塊空地,地上早由幫忙的人把所有信封狀的包袱放在了一堆下麵是奶奶用過的衣物還有些易燃的東西,並且在包袱外麵呈圈狀插了一排三枝一束的香。伴著先生們的鎖呐聲裏,我與父輩們按著先生的指示拜了四方,然後隻聽牛角三聲,孝子們跪倒一地,開始燒包袱了。幾個在旁邊幫忙的人七手八腳的點燃了包袱,我跪在父親的後麵,在火光中,我真得看到許多人在包袱場裏爭來搶去,更有許多人站在圈外衣著襤嶁麵目可怖凶狠狠地歸視著圈內,等圈外的那堆紙錢點燃後,這些人就馬上開始了爭搶起來。我突然在這堆人中看見一個我所認識的人,那就是我們下麵寨子裏我叫大爺爺的一個老人,他竟然也在那群搶錢的人中,而我知道他隻是身體不好,並沒有死去,他怎麼也會在這裏呢?仿佛知道我看見了他似的,他咧開嘴對我笑了一笑,嘴角一直撕到了耳朵後麵露出了大大發黃的牙床。他這一笑直笑得我渾身都冰涼起來。不知何時那個姓滿的老先生一麵念著經文一邊走到了我的身後,他的手掌在我頭上拂過,我就感到渾身通體發熱,眼前的景像一時都不見了。燒完包袱回到靈堂天已經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