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廟前黑乎乎地,好像也有根旗杆;旗杆下,旗杆下。。。。。。
一個渾身濕透的紅衣少女,正無助地護著一輛小推車;雖然小車並不大,車上也不過隻有幾個木箱,但少女的身軀實在太纖小了,哪裏遮蔽得住這鋪天蓋地的雨珠?
我不覺停住了腳步,傘也悄然落在雨地裏,半晌,我抬起手背,使勁擦了擦模糊的雙眼。
。。。。。。
這該死的雨!
總也不停,總也不小,總也沒有人路過。。。。。。
蜜蜂!我可憐的蜜蜂。。。。。。
我徒勞地用身體護住蜂箱,可這幾乎是徒勞,暴雨沒頭沒腦地打在我的身上,打在我的身前身後身左身右。雨水灌滿了我的耳朵,耳裏轟轟一片,不知是風雨聲,還是蜂群的哭聲。
“啪!”
我聽見什麽東西掉在水裏的聲音,我看見一雙停住不動的腿。
“快!來幫幫我!”我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喊叫起來。
那雙腳猛地一震,飛快地近了,可也僅僅是近了而已。
“我、我怎麽幫?”良久良久,一個年輕小夥子的聲音怯怯地響起。
“幫我把箱子搬進廟啊,你真是。。。。。。”我幾乎被氣哭了:這個人,怎麽這麽笨!
他雖然笨,力氣卻不小。
深一腳淺一腳,跌跌撞撞,一個個蜂箱被他很快抱了進去,我隻能跟在後麵跑來跑去,嘴裏大叫著“當心”。
不過他終於還是被破門檻拌了一個趔趄,重重摔在廟門裏。
蜂箱的一角重重砸在地上,我清清楚楚地聽見蜂群“轟轟嗡嗡”的喧聲。
我搶過去,把蜂箱扶住放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笨手笨腳地爬起來,一臉都是羞愧和驚惶。
我這才發現,他原來長得不錯,穿得也不錯,身上還背著一把劍,劍也很不錯。
他個子很高,眼睛很大,歲數也好像應該比我大上一點點。
可現在他似乎被我嚇壞了,他張了張嘴,想說又不敢說;抬了抬眼皮,想看我又不敢看。
我“噗哧”一聲,不由地樂了:似乎是我應該謝謝人家的。
6個蜂箱整整齊齊碼在破廟不漏雨的一角,我們抱著胳膊,靠在斑駁的木頭柱子上,數著破屋簷上垂下的雨柱。
“我怎麽從來沒見過你?”
“我是到這裏來趕花放蜂的,這裏的花好,釀的蜜也會更香甜。”
“這箱子裏就是蜜蜂?聽說蜜蜂、蜜蜂會蟄人的。。。。。。”他打了個寒噤,看了一眼他剛剛抱進來的6個蜂箱。
我笑了。
“蜂兒受了驚嚇,現在不能取蜜了,不然可以讓你嚐嚐,這裏春天的山花,能釀出怎樣的香甜來。”
他看著蜂箱出神,又打了一個寒噤。
我忍不住也打了好幾個寒噤:濕透的衣服緊緊貼在身上,讓我渾身不自在。
我偷偷看了他一眼,好在他低著頭,始終不怎麽敢向我這邊望過來,我現在這個樣子實在有點。。。。。。
雨小了,停了。
我抱臂交叉,使勁抓著自己的肩頭。
“本、本來應該請你去我家裏換、換一下濕衣服的,可、可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他的聲音突然呐呐地響起,很低很低。
我轉過頭去,看著他窘迫的神色,使勁忍住,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我叫、我叫李逸,是俠客林的少主人。”
我立即輕鬆起來:“我可以還你一個人情了,俠客林我認識,我會把你送回家的。”
我終於忍不住笑了,俠客林,很多人認識的地方。
他的力氣真的很大,可他的動作也真的好笨好笨。我想搶著自己推車,他紅著臉,不讓。
我隻好緊緊跟在後麵,不時指引著路徑。
雨後的山風很涼,我拉了拉披在身上的他的外衣,出門時他硬塞給我的。
其實那也是濕的,沒什麽用處,不過,人家的好意,我總不能不領吧。
他又是猛地一歪,差點把小車弄翻,但終於又歪歪扭扭地向前去。
我扶了一把,卻扶了個空:
“再轉一個彎,就能看見你家的旗杆了。”
雖然身上濕漉漉的很不舒服,但我們的神色都自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