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三隻快要出來時,我發現我的兩隻手已不夠用了,於是臨時征用了我兒子的熱乎乎的肚皮給第二隻小狗做了保溫箱。兒子小心翼翼地暖著小狗。他十分愛惜小動物,包括老鼠。看見蟬蛹在油鍋裏蠕動,他突然大哭,並且在吃飯時拒絕吃蟬蛹,並且一邊吃飯一邊流淚,最後我不得不把那盤蛹從桌上端走。
小狗出生之間的間隔似乎是遞增的。第二隻較第一隻是半小時,第三隻較第四隻就是一小時。當它把第六隻生下時,它較第一隻已相差12個小時,這樣一算,幾隻小狗的生日不是同一天,前4隻是18日,後兩隻是19日。
當第三隻要出生時,虞美人發現它生下的孩子都落到了我的手裏,於是急匆匆地往它最初造好的地方衣櫃底下跑,那第三隻小狗就生在了衣櫃下邊,並且在那低矮的條件下完成咬斷臍帶的高難動作。我用一隻小木棒把那小狗一點點引渡出來,還好這隻健康,四處爬,虞美人也發覺在那裏生產實在不方便,於是又急匆匆地跑出來。
兩個小時後,又生下了第四隻,在這兩個小時間歇裏,它又喝了大量熱糖水,仍不吃任何東西,也是在這兩個小時裏,第二個出生的幼犬已經沒有了體溫,沒有了呼吸。
第四隻生下就不會動,而且臍帶沒用咬就已經斷了。幼犬的嘴張合了兩下,如離了水的魚。我馬上把它放到自己的肚皮上,試圖將它暖活。我簡單地認為,溫暖可以拯救生命。事實證明,不是這樣簡單,兩隻死去的幼犬,都及時獲得了溫暖,但都沒能活下來。當我想到它們可能是因為窒息時,就急忙做了人工呼吸。兒子也在另一個房間為那隻沒了氣息的幼犬做人工呼吸,結果它們還是一動不動。
第四隻生下後,虞美人的生產似乎結束了,肚子裏好像也沒什麼了,而且,這樣小的(比京巴還要小)狗生四個小狗已不少了。四隻中有兩隻存活並且極強壯,它們可以四處爬。我把這兩隻放在虞美人的懷裏,讓它們吃奶。另兩隻被我包好,放到了暖氣片上,我不敢放到冰箱裏去,我總覺得,它們也許一會就會從死亡中醒轉過來,我為它倆留下了時間。
虞美人不停地舔食著它的濕淋淋的孩子,吃掉所有的胎盤。它看見我歸還了它的孩子,就安心地趴在那個抽屜裏,不再打算跑到衣櫃底下去。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它仍沒有再生下點什麼的跡象。難道是四?我總覺得沒有完,還有。我興奮得沒有睡意,坐在一隻棉墊上,守著虞美人和兩隻吃奶的幼崽。六個小時過去了,我把它們搬到了我的臥室裏,放在靠暖氣的地方。這時,虞美人已完全信任了我,不再計較遮擋不遮擋。我把抽屜一抱,它們一家三口就隨我來到了更暖和一點的臥室。已經到了下半夜,大約是1點左右,虞美人以同樣的方式又生了兩隻幼崽。這兩隻都存活了,都是雌性,其中第五隻先天豁嘴,我沒太在意,想著滿月後抱到醫院縫一下就行了。這樣,存活下來的幼崽是四隻,夭折了兩隻。後半夜,我將那兩隻沒有活過來的小狗從暖氣片上拿下來,用一隻手帕包好,放到了沒有暖氣的北陽台的一隻紙箱裏。
之三這是神的賜予
虞美人產崽的時候,我的另一隻小狗二寶(一隻白色雄性京巴)也表現得極為興奮,夜已深了,它仍不去睡覺,而是守在虞美人產崽的房間的門口,目光裏滿是探詢和關切。我在手忙腳亂地照顧虞美人的空隙偶爾看見了這個目光,感到它什麼都明白。
二寶幾次試圖接近虞美人,都被虞美人的惡狠狠的大叫驅趕了回去。它無奈隻得從門縫往裏看。
我看出二寶是想看看幼犬,甚至想給虞美人一些幫助,它小心翼翼往前蹭的樣子,以及對虞美人生產的關注的眼神打動了我。在虞美人生產的間歇,我把一隻幼犬抱到了二寶的麵前。
幼犬在我的手掌上平躺著,它閉著眼睛,身上的毛還是濕的,打著綹。我把托著幼犬的手放到了二寶的麵前。二寶的目光中馬上充滿了敬畏之情。它一點一點向後退去。我以為它是害怕,可當二寶後移了約半米遠時,出乎意料地用後腿站立了起來。它的動作是那樣緩慢,在每一個環節上都謹慎、認真。二寶站起來後,目光虔誠地注視著幼嬰,將兩隻前爪(也許它們自己不這樣稱呼)合到一起,慢慢地揖了幾下,然後就退到一個角落去了。它沒有靠近幼犬,隻是遠遠地目不轉睛地對幼犬做了虔誠的禮拜。
我的心被撞了一下。幼犬不是二寶的孩子,隻是它的同類。它因此感謝神,並虔誠地拜謝。它們對生命充滿了敬畏,充滿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