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王宮,中萃宮。
“太皇太後,大理寺那邊已經將案子的來龍去脈查清楚了。的的確確是周家人害了蘭妃祖母的性命。”太皇太後身邊最信任的張麽麽邊給她捶著腿,邊低聲說道。
太皇太後氣色養得紅潤許多,聞言歎了口氣,道:“與哀家想得也是差不離。先皇沒看錯人,周家老太爺那輩人都是私心極重,又狠心的人,不適合做官。若真得叫周家人進了朝堂,可攪得翻雲覆雨了。”
張麽麽讚同地點頭,又說道:“蘭妃那老奴可要去知會一聲。”
“時間過去這麼久,周家資產龐大,國庫本就空虛,你找機會跟皇上提一提,尋個由頭……”
“姐姐說什麼由頭!”周太皇太妃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太皇太後斥責地看了張麽麽一眼,令她老臉不禁紅起來,忙起身迎上周太皇太妃。
“給太皇太妃請安!”張麽麽笑道,又朝門外板著臉道,“當值的人是死了不成,太皇太妃進來都不知道通傳。”
周太皇太妃斜睨了張麽麽一眼,哼了聲:“張麽麽什麼時候這麼講究了,往日哀家常來與姐姐作伴,她們都是習慣了的,怎麼今日要這些虛禮,是在說什麼哀家聽不得的事嗎?”
“好了,你先出去吧,由我們姐妹兩個自在說話。”太皇太後發令,張麽麽趕緊退出去,臨走不忘帶上殿門。
周太皇太妃往一側的圈椅上坐了,麵容裏帶著難掩的怒氣。
“姐姐,我聽說皇上身邊的蘭妃是歐家的人,大理寺的人說歐家幾十年前死了人,是我們周家做的。還說是姐姐著人查的,妹妹不信,特來請姐姐個答複。”
太皇太後不打算瞞她,點頭認了。眼見著周太皇太妃的麵色愈發難看,才開口道:“歐家人對哀家有救命之恩,若不是歐太醫一力保著,哀家和先皇很是危急。宮裏頭的事過去也罷,哀家不尋錯由,已經是放你們周家一馬,可你們周家睚眥必報,過了多年還生生要人家性命。”
周太皇太妃聽她暗指謀害皇嗣,麵色更是白了幾分,咬牙不作聲。
“歐太醫盡忠職守,哀家不僅沒有護好他的家人,這麼多年都未給人家一個交代,放縱凶手幾十年。蘭妃如今在宮裏一心想要調查真相,哀家已是作古的人了,不能帶著無知去見已故的人。”太皇太後說完,極累地閉上眼睛。
“可是……馮清歌害了妹妹侄孫,焉知她不是公報私仇。”周太皇太妃還要狡辯。
太皇太後淡淡一笑:“正是因為她與你們有仇,才沒那麼好冤枉你們,沒有切實的證據你們周家會落在人家手裏嗎?”
“你……都算計好了!”周太皇太妃站起身,想到幾十年來她從來就沒有鬥得過眼前這人,不免憤恨悵然,“能不能饒過周家,畢竟這麼多年我也一無所出,都是當年一念之差的報應。”
太皇太後雙眸裏射出悲憫的光,冷靜而無情地開口:“妹妹節哀吧。”
“你們……你們好狠啊!我周家家族千百人!”周太皇太妃茫然無措起來。
太皇太後沉默不再言語,像周家這樣富足之族,一旦犯事便是萬劫不複,充盈國庫的結局。帝王之術,她們又怎麼能懂。
周太皇太妃憤然離去,她愧對周家人,又深深覺得不甘,被太皇太後壓了一輩子,最後連自己家人都保護不了,卻不去想是周家跋扈至今,自食惡果的結局。
“太皇太妃,薛太後有請。”從園子裏走出一人,笑盈盈地說道。
周太皇太妃也不猶豫,便隨人往慈安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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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州督令府。
大夫照例來診治,為馮遠敬把過脈後,臉上總算掛出一絲喜色。
“將軍腦內的淤血已基本除了,不日就會醒來,藥繼續用著,老朽再開些滋補方子。小姐大可安心了。”
馮清歌高興地笑起來,眼眸裏是深深的感謝。
“多謝大夫了,都說您妙手回春,您對馮家的恩情我們不敢忘,若有需要……”
大夫連忙擺手,笑道:“救人乃醫者本分,馮小姐不需放在心上。”
說完,大夫便跟著巧文開方子去了。
華瑤陪在馮清歌身邊,眼見著主子本是笑顏,又收斂起來,安靜地坐在老爺身邊。
半晌,才聽主子跟老爺低語道:“父親,哥哥跟著殷世子去攻青州,眼下音訊全無,清歌實在放心不下哥哥,更放心不下那個失蹤的世子。父親,女兒不孝,您都這樣病著,我還牽掛著其他人。”
馮清歌鮮少落淚,卻不自禁地一滴淚從眼眶裏掉落,正落在馮遠敬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