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瑤不忍見主子傷心,想寬慰幾句,忽見老爺的手指輕動。
“老爺?”
馮清歌循聲抬頭望去,便見馮遠敬努力地睜開眼,慢慢朝著她露出一絲笑。
“父親,父親,您醒了!您終於醒了!”
馮清歌忽然像個孩子一樣又哭又笑,她這些日子壓抑著自己的悲傷,不叫身邊人察覺分毫,實際上從知道殷鴻離掉落懸崖,她的心就跟碎了一塊般,呼呼地往裏頭刮風。
“好孩子,別哭……”馮遠敬極疼女兒,看她的眼淚直掉,想伸手去擦,手被馮清歌握住。
“父親,您沒事就好了。歌兒不敢告訴母親,怕她擔憂傷心。”
“你做得很好,你母親膽小,別嚇著她,無事的。”馮遠敬接過華瑤遞來的水,滋潤了幾口,說話也有些氣力。
“父親慣疼母親的。倒把自己女兒嚇得不輕。”馮清歌竟然撒起嬌來,如年少時一般,引得馮遠敬笑意又深一層。
“為父給歌兒賠不是可好。”
馮清歌搖了搖頭,輕靠在他懷裏,心中頓時鬆快不少。
“為父依稀聽你說了許多話,也不知是不是夢裏。誰失蹤了?難道你哥哥他?”馮遠敬雖一直未醒,卻能感受到周遭,能聽見她說的一些話。
馮清歌的目光黯淡下來,也不敢欺瞞父親,照實說道:“雖不是哥哥,但是殷世子掉落懸崖,哥哥作為副將也不知如何情形,趙承乾若是知曉此事,怕不會放過殷家和馮家。”
“帶兵打仗早將生死置之度外,哪怕皇上怪罪也是寒兒失職之故,你女兒家家的還是守在你母親身邊要緊。”馮遠敬故作不明她其他心思,隻語氣頗為嚴肅地規勸。
馮清歌此時不會與他爭論,隻點頭應下。
一回到自己屋內,便尋出包裹,收拾起行裝來。
“小姐,我們是要去青州嗎?”華瑤想確定一番。
馮清歌手上不停,說道:“你也回去收拾一下,趁夜色咱們簡單出發。好在父親已經清醒,托付給巧文照顧,又有顏川守著,該是無甚大礙的。”
“是”華瑤應下,心裏有些擔憂。她知主子是擔心世子安危,可主子毫無自保之力,真要去那戰火燎原的地方嗎,她不能阻止唯有拚命去護了。
侍奉馮遠敬用了晚膳,又陪著說笑了一氣。
“為父是跟著先皇一步一槍征戰四方的,自然忠於趙家。這些年,為父虧欠你母親太多,總叫她擔驚受怕,又不能陪伴左右。如今皇族動蕩,一個牽扯便是整個馮家,為父不能自私到不顧你們,更何況名利罷了,看透不過爾爾。等此番驅逐月離國,為父便向皇上請辭,咱們馮家離了京城可好。就去你母親祖籍那裏,你舅父一家在當地頗有名望,又閑情逸致過得好不快活。為父也想快活個幾年才好!”
說笑之後,馮遠敬對著疼愛的女兒說出這番推心置腹的話來,聽得馮清歌有幾分緊張又幾分激動。
父親是將她說的那些話聽進去的,這是父親為他們馮家老少做得考慮。
“歌兒能生在馮家,生在父親母親膝下,是歌兒的幸運。隻願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歌兒就知足了。”馮清歌眼圈又紅了紅。
“好了,你快回去吧,為父要休息了。你是個有主意的,不管如何,護好自己最要緊。”馮遠敬最後一句交代竟是有些意味不明。
馮清歌不敢再多待,怕父親看出端倪,便辭了出來。
夜幕深重,馮清歌換上一身男裝,又仔細交代了巧文一應事項,跟著華瑤偷摸出了府。
隱在廚房裏的小丫鬟瞧著馮清歌離開督令府,也不加猶豫地悄聲離開。
馬蹄聲在安靜的城中異常清晰,馮清歌顧不上冰冷的寒風刮在臉上的痛楚,一心想要快點到達青州。
有趙承乾給的令牌,她很容易地就出了錦州城。沒跑多遠,就見前頭有一人騎著馬兒等著。
借著月色,那人扯開圍帽,輕笑道:“給小姐請安,許久不見了。”
馮清歌看著他瘦了一些的臉,回笑道:“魏子淵,多謝你。”
多謝你一次次護佑在我身邊,你本是自由的人,卻因我牽扯在這些紛爭中。馮清歌在心底想著,到底說不出什麼。
“小姐,我們快走吧。”華瑤打馬往前奔馳,在城外敘舊總是不安全的。
馮清歌自然明白,緊跟其後,由魏子淵斷尾。三人三匹馬快速而不歇地往青州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