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櫃子裏找出一盞白燈籠,用筆在上麵畫了一個怪異的圖形,出門去了。
院子裏很靜,靜得隻能聽見“沙沙”的樹葉聲,連平日裏吵得人睡不著覺的蟲鳴都不知哪裏去了,空氣都凝為止水。
芸奴將燈籠舉起,四周卻更暗了,腳下仿佛出現了一條路,一條窄小而彎曲的路,她順著小路而去,走了不到一盞茶的工夫,便看見小衣提著燈籠在花圃中瞎轉悠,嘴裏喊著小果的名字,聲音帶著哭腔,似乎嚇得不輕。
“小衣。”芸奴跑過去,小衣像看見了救命稻草,哭道:“芸奴,救我,我在這裏走了好久,一直走不出去!”
“別怕,你還在園子裏,隻是被魘住了。”芸奴連忙安慰道,“小果呢?”
“我去如廁,讓她在門外等我,可我出來的時候,她就不見了,我找不到她,也出不去。”小衣用衣袖拭著眼淚,“我是不是遇到鬼打牆了?小果是不是被女鬼抓去了?”
芸奴思忖片刻:“跟我來。”
“去哪裏?”
“去找小果。”芸奴緊緊攥著她的手,二人走了一會兒,她忽然步子一頓,將燈籠高高舉起,黃桷樹下,一位穿墨綠色衫子的女孩亭亭玉立,正抬著頭,看著樹冠之中,像在訴說,又像在聆聽。
“是小果!”小衣大叫,忽然,她聽到樹冠裏傳出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你很不甘心吧,小衣她哪裏比你強?為什麼她總是得到賞賜?她就是你的絆腳石,如果沒有她,那些賞賜都該是你的。你母親病重,正需要那些賞賜呢。”
芸奴大驚道:“小果,不要和他說話!”
“你說得沒錯。”小果幽幽地說,“那些都該是我的,她是絆腳石,我要除掉她。”說罷,她猛地轉身,手中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目露凶光,朝小衣撲過來。
芸奴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叫道:“小果,不要聽它胡說!它是妖怪,你不能被它蠱惑!”
小果像聽不見她所說的話一般,拚命掙紮著,芸奴無法,隻得將她用力一推,趁她摔倒在地時奪過她手中的刀子,朝樹冠用力扔過去。
樹冠內響起一聲尖銳的慘叫,爆開一蓬紅霧,之後便了無聲息。小果像在一瞬間被抽幹了力氣,軟軟地倒在地上。芸奴摸了摸她的額頭:“沒什麼大礙,小衣,快來幫我把她扶回房去。”
小衣嚇得渾身哆嗦,臉色煞白,一動也不敢動,芸奴隻得背起小果,讓她提著燈籠。她太過害怕,才走了兩步便摔了一跤,燈籠“刷”的一聲燒了起來,芸奴臉色大變:“你,你怎麼把燈籠燒了?”
“對,對不起。”小衣忍不住嗚嗚哭起來,芸奴頭痛欲裂:“算了,你緊跟著我,我們還是能回去的,隻是要費一番工夫。”
“是妖怪啊。”小衣哭著朝她身後一指,“我們回不去了。”
芸奴覺得後脊背發涼,緩緩回頭,看見一口水井,白色的霧從井內彌漫開來,透著徹骨的寒氣。
“我們繞了半天,又回到這裏了。”小衣哭著說,“一定是女鬼找替身,她會把我們的魂魄都吸走,我們都要死在這裏。”
“誰在這裏說不吉利的話?”冷冷的男聲從身後傳來,兩個丫鬟齊齊回頭,看見一身素袍的年輕公子緩緩走來,他的目光落在芸奴身上,立刻浮現出一聲玩味的語氣:“原來是你,深更半夜,跑到這裏來做什麼?”
“大公子……”小衣哭喊著說,“有鬼啊,有女鬼啊!”
葉景淮臉色一沉:“住口!妖言惑眾,是不想活了嗎?”
話音未落,芸奴便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井裏出來了,臉色驟變:“大公子,快走!”
一顆黑糊糊的頭顱從井裏鑽了出來,雙目閃著冰冷猩紅的光。
“不是女鬼,是大蛇!”芸奴驚呼,將背上的少女推給葉景淮,“大公子,快帶小衣和小果走!”
大蛇快速地遊過來,足有壯漢大腿粗細,抬起蛇身來足有一人高。芸奴擋在葉景淮三人麵前,高聲道:“孽畜,還不快退下!這裏豈是你撒野的地方?”
大蛇恍若未聞,朝芸奴撲來,芸奴從身旁的樹叢中扯下一把樹葉,朝大蛇扔去,正中蛇身,大蛇吃痛,在空中掙紮亂舞。芸奴口中念念有詞,忽而伸手一揮,空中傳來一聲鷹嘯,一隻大鷹俯衝下來,啄食大蛇。
然後,便是鷹與蛇的一場大戰,不過十幾個回合,大蛇便被大鷹啄去雙目。大鷹將它抓起,飛上高空,將它狠狠摔下,巨蛇落在芸奴麵前,抽搐了一陣,不再動彈。芸奴朝空中張開手掌,大鷹落在她的掌心,變成了一張老鷹形狀的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