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光慢慢閃過,輕輕一晃,根本談不上逼人,但是,劍身上有四道裂痕,雖然經過了細心的續接,但還是能清楚的看到。
“心武,這……?”劉不爭的心突然劇烈的抖動,他的眼神種完全充斥著一種不信的恐懼,他甚至站不住了,向後踉踉蹌蹌的退了幾步,幸好被雄德仁扶住。
“我嚐試了無數次,但是總是失敗。師兄,為什麼這麼難?為什麼?”楊心武的淚一下子流了出來,沒有任何的征兆。
唐思文看著楊心武不覺癡了,他不知道剛剛還是一個冷峻平靜的漢子,一瞬間就哭了。他或許從來都沒有想過,一個平時最為安靜穩重的人,一旦突逢大變,就會比任何人都容易崩潰,因為他們的感情和壓力在不斷的積蓄和掩埋,一旦支撐不住,就會如黃河絕提,一發不可收拾。
這就是人性,所以一個人永遠都不應該小視或輕蔑平時老實和沉默的人,到了最後的關頭,他們或許就是你最大的敵人;我們同樣也不能忘記一個簡單和單純的同行人,或許,當我們需要幫助時,他們會比想象中的更無私和大方。所以,古人無不感歎:“萍水相逢,理當相助。”隻有萍水相逢,才會有真正的友誼和感情,繼而發展為知音。
唐思文沒有多想,因為朱心武還在說話。
“我去陝西走鏢,每一天都提心吊膽的跟著鏢車數著所過的夕陽,因為我知道,或許下一刻夕陽就不再屬於我了,後來我們遇到了陝西九盜,我在人群中拚命的砍,拚命的呐喊,可是,當我後腦勺被人一刀砍中時,我知道,我完了。可是,等我醒來,卻發現自己還活著,,可是這把劍……”楊心武撫mo著手中的劍,神情極度哀傷,“這把劍卻已經被人砍斷了。可是,我不能放棄,因為師父說過,要仗劍江湖,就必須忍受任何痛苦,隻有痛苦,才能讓人明白,自己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唐思文聽到這句話時心中猛然咯噔一下,“要仗劍江湖,就必須忍受任何痛苦,隻有痛苦,才能讓人明白,自己還活在這個世界上。”似乎他對這句話頗為敏感,似乎這樣的話與自己在冥冥之中有著一種必然的聯係。
“所以,”楊心武的聲音有些發顫,“我就找附近最好的鐵匠把他修好,為了修這把劍,我用去了所有的積蓄。鏢局是不能再去了,我就隻能去山東。”
“楊師叔,呃,”唐思文向楊心武深施了一禮,問道:“你又何必在乎一把劍呢?正所謂刀劍之物,雖為利器,但是卻隨手可得,豈能誤了一日三餐呢?”
楊心武看著眼前這個衣著鮮亮的年輕人,發出了一絲冷笑:“你可知道一把劍對於劍客的重要?”
唐思文懵住了,因為他並不知道,他開始覺得自己的確很唐突。
楊心武站起身來,臉上的刀痕隨著肌肉微微抽動:“當你麵對一群會吃人肉的人,在冰飛雪舞的荒野裏聽他們叫囂和恥笑,當你看著老幼殘弱的人被強盜和惡徒欺淩,當你看到同伴們的鮮血在陽光下飛濺,難道你還會微笑著去和別人說理嗎?你還會赤手空拳的和對方去纏鬥嗎?不可能,因為沒有機會,這個世界不會給你任何機會,隻有它,”楊心武拿起手中的劍,深情的說,“隻有用自己的劍去和他們拚,才有生存的機會。所以,劍就是生命,劍就是希望,隻有用劍才能闖出自己的天地。”
楊心武已經很激動了,因為他從來沒有和別人說過這些話,因為這十年來他很少有時間,也很少有人來聽他說,他沒有朋友,和他一起同行的人,有的死了,有的不知去向,有的運氣好,受到了名家的賞識,總之,這些人鬥已經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了,當他恍恍惚惚的四處奔走時,他才想起:他有個師兄。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他的師父,他的師兄,因為他們曾經一起生活了十幾年,一起吃過楊記饅頭,一起在雨中趕路,一起和五六個強盜拚命。雖然師父死了,但是他們之間的情意沒有任何變化。
“現在你明白了吧?”楊心武突然很輕鬆了,因為他的許多愁苦的的確確都已經釋放了。
唐思文沒有回答,他還是難以明白,為什麼楊心武放著安穩的生活不過,要去過那種命懸在刀刃上的生活,他不知道“這個世界”是生命樣子的,也弄不懂“劍就是生命”,他心中忽然很沉,很沉,因為他突然發現世界不再像以前那樣簡單和透明,有著太多的未知和陰影在他的腦海裏轉,他想到的自己的曾祖和父親,他們也是江湖中人,難道江湖就真的那麼的深奧難懂嗎?
他現在心中有一種急切的渴望,渴望了解世界,了解江湖,所以他反而很平靜,讓楊心武給他像知道的一切一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