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1 / 2)

我愛探究人們在這種情況下如何舉動,那可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說來慚愧,我這種好奇的心理早已得到滿足了。我就轉過臉來望著麵前的約翰,不去看盧伊斯·德爾加多所在的那張桌子。我知道他替法西斯當飛行員已有一年多了,可眼前的他,卻穿起了政府軍的製服,在跟三個最近去法國受訓回來的年輕的政府軍飛行員說著話兒。

這些新來的小夥子誰也不會認識他,我真有點懷疑,不知他會不會是想來偷一架飛機呀什麼的。不管他這次來是什麼目的,反正他眼下到奇科特酒吧來是發了傻。

“你喝了感覺如何,約翰?”我問。

“感覺不壞,”約翰說。“真是好酒。喝了好像覺得有點兒飄飄然。頭裏的嗡嗡聲也叫得好些了。”

那個侍者又過來了。他顯得十分激動。

“我把他檢舉了,”他說。

“那好啊,”我說,“現在你的問題都解決了。”

“解決啦,”他自豪地說。“我把他檢舉了。他們這就要來抓他了。”

“我們走吧,”我對約翰說。“這裏就要有點麻煩事兒了。”

“那還是走吧,”約翰說。“麻煩事兒總是不斷地來,拚命想躲也躲不開。我們該付多少酒帳?”

“你不留下了?”那個侍者問。

“不了。”

“可電話號碼是你告訴我的啊。”

“這號碼我正好記得。在這城裏住著,記得的電話號碼就太多啦。”

“可這是我的責任所在啊。”

“是啊。誰說不是呢?責任這東西是含糊不得的。”

“那我下一步呢?”

“哎,你剛才不是覺得心裏就挺安生了嗎?以後回想起來你大概還會覺得心裏挺安生的。說不定還會引以為榮呢。”

“你的包忘了帶了,”那個侍者說。他把牛肉交給了我,牛肉是包在兩個大信封裏的,《踢馬刺》雜誌就套著這種大信封按期寄來,去堆在大使館一間辦公室內的那一大堆一大堆刊物裏。

“我很理解,”我對那個侍者說。“真的很理解。”

“他是個老主顧了,而且又是個好主顧。再說我以前也從來沒有檢舉過人家。我檢舉他可不是為了好玩。”

“我還有句話,可不是要挖苦你,也不是要傷你的心。你可以對他說是我檢舉他的。因為政見不同,他現在反正已經把我看成對頭冤家了。他要是知道是你檢舉的話,他會恨你的。”

“那不好。自己做事自己當。可你理解我吧?”

“理解,”我說。接著卻又撒了個謊:“不但理解,而且讚成。”在戰爭時期,無奈說個謊是很常有的事,既然不得不說個謊,這個謊就應該趁早說,而且應該盡量說得技巧些。

我們握過了手,我就跟約翰出了店門。臨出門時我回頭對盧伊斯·德爾加多所在的那張桌子上看了一眼。他的麵前又擺上了一杯金酒補汁,他剛剛說了句什麼,逗得滿桌子的人都在哈哈大笑。他那張黑黝黝的臉上洋溢著極大的歡樂,一雙眼睛顯出了獵手的精明,我心想:不知他這會兒又在冒充什麼角色了?

他上奇科特酒吧是很傻,可他就是特意要幹這樣的事,為的是日後回到了他的同夥那兒,就可以搬出來炫耀炫耀了。

我們出了店門,剛要順著大街走去,一輛保安總部的大卡車開到奇科特酒吧的門前停了下來,從車上跳下來八個人。六個端衝鋒槍的在門外站起了崗。兩個穿便衣的就向店裏走去。一個人要看我們的證件,我說了聲“外國人”,他就讓我們走了,說是沒有我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