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叫陳徹,比顧筠溪大七歲,三年前才從軍隊退下來,回來之後一直跟著家裏種地,行走間頗有軍人風采。
見顧筠溪牽著馬,帶著個白衣美人麵不改色,竟是問都不問,沉聲說:“走,回家。”
陳徹個子比顧筠溪還要高上一些,近九尺身高,不動如鬆的外表看不出什麼情緒。
顧筠溪見他這不冷不熱的態度反而是鬆了口氣,暗想若是家裏人都是這副模樣,倒也好接受的多。
誰料他們才走到村內圈的地方,還沒到家門口,就看到幾個婦人在大榕樹下撕扯。
一個矮瘦的婦人扯著另一人的衣服,大嗓門叭叭的,麵色凶惡吼道:“什麼叫白養別人兒子?什麼叫白養人家兒子?你懂個屁!那是鳳凰住不了雞窩,我生的養的都是天上的鳳凰,留不住又如何?等以後老了還不是要孝敬老娘?”
“喲,大夥兒說說,那日來的馬車怎麼樣?富不富貴?老娘兩個兒子跟著人家過好日子,你們眼饞也沒得用!”
她似是神氣極了,掐著腰麵上難掩得色,不經意間露出手腕上新打的一隻銀鐲,叫旁邊的人好一陣羨慕。
她們竊竊私語,說:“看那銀鐲子,真好看!得花不少錢吧?”
“可不是!據說那貴人來接人的時候留了不少錢,準保陳家榮華富貴,魚躍龍門過好日子了。”
“這再好還不是賣兒子來的?”有人酸溜溜的說了一句。
一撇頭,就瞧見了陳家的大兒子黑著臉立在背後,身邊還跟著一個穿著長衫的讀書人,和一個身著白衣的少婦。
那兩人衣著看著模樣簡單,甚至稱得上素淨,但無論是布料垂感還是質地都與眾不同,無端顯得高貴。
“徹哥啊,這誰呢?”
“嬸,你兒子帶著誰來了?”
……
眾人這麼一喊,那婦人一轉頭,就見一穿著長衫的少爺正死死的盯著她,嘴角挑出幾分嘲諷。
顧筠溪在旁邊聽了半差,心裏本沒期待,真瞧到這婦人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臉,轉身就走:“不好意思陳哥,我來錯地方了。”
陳徹更是臉色難看,沉聲粗氣喊了一聲:“娘!”
那婦人眉眼一動,定定的瞧了顧筠溪兩眼,目光在他腰間手上這麼來回一轉,貪婪的目光是止都止不住。
“筠溪,你回來看娘了?”她麵上顫抖又期待,一掃附近的人,又難掩幾分得意:“瞧瞧,我家這小子在大戶人家長大就是不一樣,長的多好看!瞧瞧這衣服、這繡工……”
婦人疾步走了兩步,一下子竄到顧筠溪的麵前,直接把顧筠溪攔了下來,哎呦哎呦稀罕的抓著衣服看。
顧筠溪連連拉扯衣服,衣角繃得直直的,他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少爺哪裏能比一個農戶力氣大?自然是拉不動的。
他便說:“你認錯了,我不是你兒,我走錯地了,你也認錯人了。”
“娘怎麼會認錯呢?”婦人大嗓門說著,麵上笑開了花,推著送著讓他往一個方向走:“走走,咱回家,回家。”一邊炫耀的看向周圍。
圍觀的人瞧著顧筠溪那非比尋常的氣度、帶來稀少的高頭大馬,不由麵露羨慕之色。
可叫李氏驕傲極了,叉著腰像是鬥勝的公雞一般得意洋洋
顧筠溪阻止不了她,陳徹也在旁勸他先回家,最後是亓官婌安撫般隔著衣服握了握他的手臂,這才稀裏糊塗的回了陳家。
陳家三年前在村裏蓋了新房,青磚綠瓦的,院裏坐著一個小姑娘正搓洗衣服,見了幾人歡歡喜喜進來不由喊了一聲:“娘。”
李氏擺了擺手:“去,去地裏把你爹叫回來。”
“叫我幹嘛?”陳大端著喝水的碗從屋裏出來,一瞧見顧筠溪目光就頓住了,也在亓官婌的身上轉了一圈,沉沉問:“這是?”
“筠溪,咱家筠溪。”李氏忙不迭的說,興高采烈的,大掌在少年身上拍了拍:“哎呦,這名字和咱們農家就不一樣,先坐先坐,娘去給你端水。”
轉頭就去把農村裏招待貴客的茶葉給翻出來了,單給顧筠溪泡了一碗,殷勤的送上來。
這個態度叫顧筠溪有些狐疑,摸不準這家人的性情。
隻見那短褐布衣的陳大坐在堂屋主位,不自覺從懷裏掏出卷煙卷了一根,剛點了見顧筠溪皺眉又掐了,飽經風霜的麵上滿是歲月的痕跡,眯著眼問:“……你,你怎麼回來了?”
“嗐,這指定是筠溪瞞著顧家來的。”顧筠溪還沒有開口,李氏就忙不迭的開口,還說:“當初顧家說還養著你,不讓我們見你,你這回回來能待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