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他”手中正拿著一個染血的硯台,一名十二三歲小廝打扮的少年,正瑟瑟發抖地蜷縮在地上,有氣無力地哀求饒命。

顯然,她又附身凶徒了。

看來昨晚真有可能是因為喝酒,才導致她沒有發生附身。

葉蘿不動聲色地打量自己的身體,變得胖圓了,高了些,穿著男裝。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了這具身體現在的情緒:他恨,他氣,他好不容易快寫完的文章被小畜生給毀了,他現在就要用硯台砸死這個毀他文章的小畜生!

葉蘿快速掃視屋內的環境,尤其觀察清楚了桌案的情況。

長桌案上,除了擺設筆墨紙硯外,有一張即將完成的文章被染了一大塊墨漬,桌邊地麵上有摔碎的茶杯,茶水灑了一灘。

書房裏有白玉香爐,掛著三幅前朝的名家畫作,每一幅都價值不菲,足可見這位凶徒的出身十分富貴。

葉蘿還看到書房角落的木箱裏擺放了很多近日完成的課業,按日期歸類,每一摞都很厚。

葉蘿根據自己所見,初步做了總結:

凶徒因為家中長輩對凶徒要求過分嚴苛,壓力太大,長期內心壓抑。今天他課業寫到深夜還沒寫完,更加煩悶暴躁。剛巧這時候書童在上茶時不小心碰了他的胳膊,毀了他快要寫好的一篇文章,便徹底引爆了他長久壓抑的情緒。他順手拿起硯台,便將書童打倒,接下來他還打算繼續補打書童,直到打死他為止。

葉蘿抗拒不了凶徒本來的意誌,他緊握著手裏的硯台,靠近書童。

“求四郎繞我一回,我下次一定小心,我再不敢了,再不敢了……”書童瑟瑟發抖,嗚咽著求饒。

葉蘿又感受到了凶徒的情緒:哭什麼哭!吵死了!砸到他死為止!

葉蘿舉起手裏的硯台,照著書童後頸的穴位砸了下去。

以前奶奶身體不好,總是會這疼那疼,又舍不得錢買藥找大夫,葉蘿就自學了針灸按摩。她懂穴位,知道打在哪兒用多少力道能夠剛好讓人暈厥,凶徒卻不懂。所以她打這一下,超出了凶徒的認知,卻巧妙順應了凶徒打人的意誌。

書童挨了一記之後,立時閉上了雙眼,便如死了一般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葉蘿立刻扔了硯台,嫌棄地看著自己手上所染的墨汁,口稱道:“下賤東西,髒了我的手。”

既然是富貴人家,自恃高貴的凶徒總不可能隻有一名書童伺候。

“來人!”

葉蘿話音剛落,便立刻有四名小廝入內。

這些人進屋後,都謙卑地垂首,仿佛都沒看見橫躺在地上的書童。

看來這裏下人受虐是常有的事,以前說不定就打死過人。在東京這樣的富貴人家,多半有權有勢,縱然打死了人,也極可能被掩蓋掉,鬧不到衙門去。

“收拾幹淨了,重備紙墨。”葉蘿吩咐道。

下人們應承,這才把書童搬了出去。

葉蘿故意碰歪了椅子,坐下後,執筆沾了沾剛研磨好的墨,抬眼剛好看到箱子堆積的那一摞摞厚厚的課業。

凶徒頓時有受刺激了,他憤恨自己每日課業繁重,壓抑的情緒無處發泄。葉蘿拿起桌上的一本書就狠狠地往牆上丟,以發泄憤恨地情緒,牆上的一副掛畫剛巧就被打了下來。

這是一幅禪畫,上麵畫著一個孩子正踮腳,要解書上的鈴鐺,邊上配有一句“解鈴還須係鈴人”的禪語。

沒錯,誰給他的痛苦他就該給誰!

父親整日對他要求那麼高,他自己又如何呢,配做他的榜樣嗎?根本不配,他為官貪腐,接受了很多人的賄賂……是該讓他也嚐一嚐,天天被人監管的滋味。

葉蘿大筆一揮,順勢寫出了一篇舉報信。

封好信之後,她立刻喚來下人,語氣凶惡地吩咐道:“立刻將此信送往開封府,不,你必須親自送到開封府的程通判手上。若沒按我說的話做,剁了你的手!”

接信的小廝嚇得直哆嗦,連忙以命作保,“奴一定會按照四郎的吩咐去做,絕不出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