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門太守府內,王複示意一幹人等都入座深談。眭訓等人也緊著臉剛坐下,就有一個身材魁梧的青年悍將發言道:“將軍!今日事急矣,萬不可坐等鮮卑的攻城大軍準備妥帖,那幾千精甲步卒和攻城器械定要想辦法除掉。”
呂布拿眼一看,正是那日在眭府內看到的冀州常山人張燕。此刻眭訓看著憂心忡忡,正是張燕站出來為其分憂的時機。
在城上雖然王複說的漂亮,但大家卻都明白,那些好聽的話都是說給下麵人聽的,對將領們來說卻絕不是如此簡單。或許鮮卑軍中出現鐵甲步卒不可怕,又或者其能夠打造一些攻城器械也不可怕,但是鮮卑軍中出現漢人軍陣的消息真的是竦人聽聞。這些鮮卑人生活在環境惡劣的大草原上,脾氣暴躁,生性凶殘,往日裏便是靠著不斷地吸取著中原的養料來生存。但中原人對他們還是並不懼怕,因為中原人有著自己內心真正的驕傲,那便是華夏千古流傳下來的文化智慧,那才是漢民族籍以傲視天下的真正核心,中原和北方胡人交戰了數百年,但卻始終以為對方是疥癬之疾,便是這樣的心思,在內心裏大漢人從不把對方當做同一個級別的對手,因為即使北方胡人能夠短暫的在武力上占了上風,攻進了中原腹地,他們也隻能燒殺搶掠一番,不會對中原的朝代傳承造成威脅,而漢人一旦完成休養生息,集結大軍打進草原,對草原民族則就是滅頂之災,昔年匈奴灰飛煙滅可謂殷鑒不遠。
所以大漢立朝數百年,所謂世家大族對四方蠻人的態度從來都是蔑視的。或許會有工匠、商人這等賤民會為了生存而投靠蠻人,但作為大漢朝脊梁的世家大族,掌握了朝政權力的世家大族,卻決不會去相幫蠻人來進攻自己真正的母體——大漢朝廷。曆史上唯一的一例大族精英投靠胡人的例子,便是在青史上留下千古罵名,連帶著殃及自己的整個家族都家破人亡的飛將軍李廣之孫李陵。但是即便是李陵也從沒有真正投靠匈奴來幫助匈奴入侵中原,而是選擇自我放逐到偏遠之地自生自滅。這樣的年頭,大漢人心頭無限驕傲,漢奸這個名頭可從來都沒有被人提起的機會。
可如今竟在胡營中看到漢人兵法練出的成熟軍陣,這個情景在那一刹那可真是震懾了不少人,這可真是詭異絕倫!這等漢家兵法隻可能是世家大族出身的人才學的通透,看城下那軍陣模樣,恐怕還不是普通將領的能耐,也不是短期之內能夠成軍的,能把胡人練成這樣便是王複自己也不敢就說有這般手段,更何況還有種種器械兵甲等物,這等技術都是掌握在少數的一些大族和洛陽武庫的將作監手裏,便是雁門這等邊塞重鎮也隻能修修補補,遠談不上製造,幾時能夠擴散到數千裏之外的彈漢山了。這情形隻能有一個詭異來解釋。
難道真的有士族竟然幹冒天下之大不韙,勾結胡人,這是要何等的愚蠢?大漢可還沒有到那種日薄西山的境地!一旦這等消息被暴露出來,不知這人要付出怎麼樣的慘痛代價!這人是誰?他怎麼就敢呢?王複斜低著頭看向旁邊的張基,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出內心中的恐懼和震驚。
這情形其中隱藏的意味太過複雜,王複等人隻能選擇暫且放下,且先解決了眼前的危機再說。
雁門的城防在建造規劃的時候也可謂是集各種守城兵法之大成,對各種攻城手段都有針鋒相對的手段,但多年來主要針對的是胡人,胡人不通兵法,又性子愚鈍,能有多少攻城手段,多半便是蟻附這等自殘方法了。所以多年來胡人對雁門這種高牆雄關都是望城興歎,除了內奸這樣的極端方式外,雁門建關以來從沒被從外部被攻陷過。眼下突然來了正兒八經的攻城大陣,各種器械俱全,如此守城的兵卒還能不能妥善應對,坐中這些將領們說實在話心裏還真的沒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