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張府歸來,呂布就不再去各家府中應酬,隻以軍營中事忙之由推之。自顧自埋頭在家努力讀書,這等事侯成等一幹人自是不解,卻有王信深為讚許,不時前來為呂布說解一番。另一個心中欣喜的人就自是那嚴娟了,呂布深恨前院繁雜,就時常來後院讀書,當此時嚴娟和呂布兩人相對而坐,偶有言語交談,自是情意日深。
這一日呂布正坐於院中石凳上讀書,嚴娟如往日般在旁陪坐,一邊做些女紅之事。不多時,呂布放下書本,兩人談起近日軍情,原來近日斥候營在侯成等人率領之下頻頻出關,探的很多消息。當日鮮卑大敗,慕容風領軍潰逃,這關外一時便顯得空曠許多,斥候營軍士自是恣意來去,各種消息通暢了許多。不料這幾日又有許多鮮卑遊騎到來,與斥候營在關外爭奪,呂布聽得此消息便判斷定是鮮卑大軍將到,其遊騎營方才卷土重來。忙下令散出的斥候紛紛回撤,又令一隻精騎探看鮮卑大軍動向。卻還沒有回報,不過算算日子,鮮卑大軍拖後一個多月,想必也已經該到了。
正談著間,前院有人大嚷,“呂軍侯?呂軍侯?有重要軍情!”
呂布忙起身站起,對嚴娟說道:“定是鮮卑大軍已到,太守府定會召集眾將商議,我須去了。”嚴娟忙起身應是。
果然,呂布到了前院,便被告知鮮卑消息到來的詳細消息,另有太守府來人傳話說太守召集眾將議事,呂布忙換了官服前去。
太守府中,眾人已濟濟一堂。鮮卑入寇,巨大的壓力使得廳中眾人都是顯得心事重重,不再是往日那般輕鬆模樣,雖然雁門邊郡多年來兵事不斷,眾人身經百戰,對守護關城信心十足,但這次鮮卑傾巢而出,十萬大軍壓境,其規模卻也是數百年來少有的,心中自是有些忐忑心思。
眾將紛紛肅容跪坐在席中,沒有什麼交頭接耳,便是偶爾彼此目光交接,也都能從彼此的目光中看出幾分焦慮來。
從廳後傳來的腳步聲咚咚想起,便如敲打在眾人心頭,頗為沉重。然後王複身後跟著王信從屏風後轉過來,走上上座。
環顧一幹或老或少的悍勇之輩,王複心中自有一番滋味,今日裏雁門果真要麵對數十年來最險惡的局麵,這下麵或老成,或穩重,或勇猛,或機智的眾將不知這場戰下來還有幾多能夠留存。生老病死於人間自是常事,但我王複王元清遵從師傅遺命守護大漢邊疆,今日便是戰死沙場也是等閑事耳,隻希望這些年輕人能夠留存下來,為我大漢中興留存幾分元氣。
王複的眼睛緩緩從一個個人麵上審視過去,仿佛要看到每一個人的內心。終於看到了站在末尾的呂布,身披鎖子甲,頭戴麒麟冠,上插兩根雉翎,配上刀削般的臉頰,不時閃過寒光的眼神,越發顯得英姿颯爽,卓爾不群。
好一個英氣勃勃的少年,這就是我王複手下的猛將,這就是我大漢明日的英傑!王複心中不由升起一番豪情來,鮮卑族便是今日勢大,怎敵我大漢天朝英雄輩出,不僅文采風流,更有著許多虎狼之將,看這廳中,麵對數以十萬計的凶殘胡人,又有誰流出半點怯態,今日我王複就要率手下這等英勇男兒,去立下赫赫功勳!
王複審視一番,收起各種心思緩緩說道:“諸位!剛才斥候營已經探的確切消息,鮮卑大軍十餘萬紮營在山口,明日裏就要到的關前,我等等候多日,大戰就要開始了!”頓了一頓,看到眾將情緒穩定,暗自點了點頭說道:“諸位也多都是打老了仗的人了,雁門關這地處兒地形險峻,鮮卑大軍在關前也施展不開,便是人多也沒得用處,這些胡人,攻打關塞左右不過那些伎倆兒,料他們也打不開關城。我可以告訴諸位,我雁門關目前糧草兵械充足,足夠數年用度不愁,因此隻要我們上下齊心,這雁門雄關便是鮮卑大軍埋骨的地方,待他們師老兵疲,便是出關大敗他們,也不是不可能。我朝軍功,邊功最盛,這城下將來的十餘萬人頭,足夠我等雁門眾將士一夥兒升上兩三級了。這是何等的美事啊!”說罷自己先笑了起來。
眾將聽得此言,不由得沉重的心情舒展了許多,是啊,這等雄城險要,便是人多又有何用處,不過是多算些首級罷了。這一仗打完肯定就有許多賞賜,說不得還要把這官銜兒升上幾級!想來也是一幢好事啊!這雁門關的眾將能夠在邊塞之地苦熬,多半是來求功名利祿的!眼下人多,首級就多,未來的功勞自然就大了。至於危險,邊塞這種地處兒,又有何時何地不曾危險!大家都是生死之間熬過來的,又怕得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