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王複看眾將戰心不在動搖,就從容把諸般守城事宜分派清楚,眾將各自得令而去。從廳中出去的時候,無不是躊躇滿誌,直把城外的鮮卑人都看成功勳首級了!
翌日清晨,早早的負責觀察鮮卑大營的烽火台便燃起了狼煙。十數裏之外,便見數道衝天而起的狼煙扶搖直上。而在雁門城頭上,諸軍正嚴陣以待。
時間便在煎熬的等待下過去,快到正午的時候,便看見兩側的山頭上立起了鮮卑的大旄,有小股人在山頭上立下了觀兵台,數十個頭領模樣的鮮卑貴族坐在上麵指揮。
官道盡頭,隱隱的雷聲一般的沉悶聲響逐漸響起,伴隨而起的是直直揚到天上的煙塵。從官道上一點點的顯露出鮮卑大軍來,然後看得見的是一片如烏雲般的黑色,潮水般向雁門關下蔓延開來。烏雲愈來愈近,原來都是身著鐵甲,步履沉重的步卒。一隊隊開進到關前,擺開陣勢。又有一隊隊身著皮甲的胡兵推拉著百十具明顯弩車一般的事物,列陣到鐵甲步卒身後,又過了半晌,從步卒軍陣後出現了許多攻城的器械,轟隆隆的開過。關前平地甚少,五六千步卒便把那小小的平地擠得水泄不通。但步卒們卻不在關前耽擱,徑自向兩邊樹木茂密的森林裏開去,一路大加砍伐,看那架勢,是直要清掉這兩廂的坡地上的樹木,以打開更大的空地。
後麵開進的器械也看的愈加分明,有衝車、雲車、鵝車、石砲等等,多種器械俱全,在步卒軍陣後一溜兒排開,又有漢人打扮的工匠前前後後忙活,調製這些軍械。城頭觀陣的一幹軍將不由得眉頭深皺,這鮮卑人果然收集了大批漢人工匠,不但打製了兵甲箭鏃,甚至準備了這許多攻城器械,這陣仗可棘手的很呢。
晴朗天空不知何時也晃過來幾大片雲來,罩在雁門上方,映的關牆上的兵將們的臉色越發的陰沉。城下的鮮卑人列的軍陣一片安靜,就那般密密麻麻的杵在那兒,一動不動。這讓城牆上的老將們心頭沉重,這等軍勢可真的不肖胡人,胡人們向來思維簡單,不耐管束,大草原上多得是呼嘯來去的彪悍牧人,卻從沒有這等沉悶,肅靜的模樣兒,不交頭接耳,不叫囂吵鬧,個個立的筆直。這哪裏是草原上胡人,分明是中原出的精銳步卒才有的模樣兒。是何人?竟把這野獸一般的胡人調教成這般!這分明是中原名將才可能有的手段!是何人?是何人?
王複也立在城頭上,看著城下兵蟻般的鮮卑人,眉頭深皺。一旁兒湊過眭訓的須發斑白的老臉:“元清!今日這鮮卑人的軍勢看著實在太過詭異,我和草原胡人打了幾十年的交道,這樣的胡兵絕不是草原人的套數兒,胡營中有漢人大將!”
王複轉過頭看著周圍的將校,顯然大家都已經聽清了眭訓的話,都直勾勾的拿眼看著王複。這胡兵學會了中原人的兵法,又打造了中原人的攻城器械,人數是守關兵卒十倍有餘,若再是有精通攻城的漢人將領來指揮,這城池守起來可真的是要命了。王複在心裏對眭訓暗暗歎了口氣,大聲說道:“眭將軍慧眼,胡人果然學了些我漢人的玩意兒。我大漢煌煌天朝,文治武功極盛,草原人仰慕之際,偶爾學會點兒小手段也是常有之事,這說明他們還是自承不足嗎,若不然,他就不來學了!是吧!哈哈哈哈哈!”笑了一會兒,看眾將眉頭舒展開來,又說道:“不過蠻人畢竟是蠻人,我漢朝諸般文化博大精深,又豈是小小不知禮節的蠻子能夠學的通透!徒然東施效顰罷了!”
立在眾將邊上,呂布徒然發聲道:“鮮卑人不可能練的都是這般精甲步卒,這樣的攻城步卒定是不多。”
王複問道:“奉先何得而知?”
“其一,草原上出鐵極少,便是每年從中原流入的鐵器數量也不可能太多,不可能有這樣多的鐵來製作全身鐵甲;其二,草原上常備軍極少,彈漢山的王帳軍不過兩萬,像這般需要長時間訓練的步卒不可能太大規模,大規模了也瞞不住人;其三,草原人常年騎在馬上,腿部變形的厲害,抽不出太多的人合適做重甲步卒。”呂布麵容冷峻,斬釘截鐵的說道。
王複聽的連連點頭:“原來如此,奉先所言甚是有理。既然這樣,王帳訓練的重甲步卒一定不超過兩萬,分三路進軍,那麼我們雁門這裏應當在五六千左右。”眾人聽的心裏頓時輕鬆起來。都道五六千步卒如何攻得這險峻關城,這次定要讓鮮卑人吃個大虧去。
但眭訓諸人卻依舊冷著臉,也不多言,隨後都下得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