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匍匐在山腳仰頭的時候,你看到的是山顛,當你爬上了山頂的時候,你看到的是平原。
獨自前去張府赴宴,這是呂布仔細斟酌後的結果。不是懼怕張府的盛氣淩人,隻是他認為沒必要讓侯成他們一起去麵對世家豪族們在矜持有禮之後隱藏著的敵意和必然會有的挑釁。在呂布眼中,還從沒有人能夠帶給他那種逼迫他從自己的內心世界中走出去真正麵對的那種壓力。不是目無餘子,這隻是強者麵對弱者,巨人麵對螻蟻的必然心態。就像當年,宴荔遊百般手段用盡,也隻是能夠使得呂布灑然一笑,施展出雷霆霹靂般的手段,匹馬持戟連滅了宴荔遊手下的幾個核心部族,從而逼的宴荔遊不得不低頭服輸,撤消了親自發出的大草原上對呂布的追殺令。
呂布沒有親人故友,無牽無掛,數千胡騎對呂布前後追殺也隻落得損兵折將,反倒宴荔遊自己時刻擔心自從和呂布真正敵對後呂布神出鬼沒的手段,手下部族不斷被呂布騷擾甚至屠殺的消息逼得宴荔遊不得不低頭退讓。對於呂布來說,宴荔遊這種人雖然權傾一方,但螻蟻再多也隻是螻蟻,其手中卻沒有能夠真正威脅到呂布的能力,沒有什麼可以值得他真正畏懼。反而呂布卻可以隨時找機會危及宴荔遊的性命,所以,麵對宴荔遊,呂布是強者,而西部鮮卑的大人,手下數萬精騎,製霸數十萬胡人的的宴荔遊卻是毫無疑問的弱者。
這內地的世家豪族也一樣,這些人自以為的武力對呂布沒有威脅,而其引以為自豪的名聲、權勢對呂布也如同浮雲。所以呂布從不認為他們值得尊敬。但對侯成他們卻就不一樣,侯成他們渴望財富權勢,這樣更有權勢財富的這些世家豪族就自然會對侯成形成壓力,構成威脅。所以,呂布不打算帶侯成他們去張府,那樣必然會有不爽,而他自己,他認為張府有些他認為有趣的東西,他就去了,僅此而已。
麵對呂布的到來,張家眾人的心思可謂繁雜。欲拉攏有之,欲敲打有之,更有不少人的心思則是赤裸裸的嫉妒。一介塞外歸人,不過有些勇武,不識禮節,不受中華教化,就妄想與世代忠國的武勳世家平等交往,這如何使得。這世界還有沒有尊卑上下了?於是乎呂布來到張家,一眼望去,大部張氏子弟的眼神便是這樣不加掩飾的敵意。
這情形讓呂布頗有些迷惑,雖然事先曹性嚴娟等人已經給他講到了所謂世家豪族的傲慢。但這其中道理呂布卻是怎麼都想不通,這眼下張氏諸人,在他呂布眼中皆是不堪一擊之輩,而比起權勢,他眼下已是軍侯之職,廳中張氏諸人大部分都是低級軍官或者白身,又憑的什麼要擺出這麼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勢,這樣子的心思很是令呂布感到有趣,其中頗有些有意思的東西。
眾人在張府的宴廳中坐定,諾大的大廳粗如兒臂的巨燭足有數十支,照的廳中富麗堂皇,環視周圍,廳中雕梁、畫柱,無不紋飾精美,極盡雅致。剛做入席中,便有數十身著錦緞華衣的侍女魚貫而入,穿花蝴蝶般的一一擺上酒具、湯匙等物,行走間環佩聆響,香風陣陣,霎時間令得廳中氣氛為之一變,諸人眼神迷蒙,竟頗有些靡靡之感覺了。
張基環顧眾人一遍,然後憑空擊掌三聲。剛才的侍女們開始一道道將菜肴端了上來,卻是有兔,鹿,羊,牛等各種肉類,又有鯽魚和鯉魚,說起這鯉魚卻是從數百裏之外的黃河運來的,在邊塞這裏,牛羊肉是司空見慣,黃河大鯉魚卻是關外極為罕見的,便是呂布曾經見多識廣,也不曾吃過這等新鮮的。卻是後勤輜重的人借用驛站押運糧草的車輛在三天之內從黃河運來,又想辦法放在軍中後勤用的大冰窖內,便是如此,這魚也藏不過多少天,端的是珍惜非常。
佳肴精美,惹得人垂涎欲滴,於是一待主人張基作勢開吃,諸人們便急匆匆口手並用,大快朵頤起來。顯然這等美食便是張府中也不得經常食用,眾人專注於眼前佳肴,便連心中對呂布的敵意也一時間顯得消失了。主席之上,張基見此情形,不由得微微點頭,嘴角顯出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