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身不由己(1 / 3)

詹妮道:“大哥,丹妮說的對,柯瑞此來絕非敘舊,聽說墨賀蒂大小幫派十餘個,達燊家族常年從勰族走私皮貨、珍珠、海產、食鹽等物,這些物事有四叔管控,他們從中獲利,所得豐厚。他本該是四叔的門人才對,可是我們尚未去見過四叔,他們卻先來拜訪我們,繞過四叔,似乎有些兒不倫不類。”

徐真道:“你是說他們中間有矛盾?”

詹妮秀眉微皺,道:“中間究竟如何,我也不知道。他如此明目張膽,一點兒也不將四叔瞧在眼中,難道是打定主意,四叔不會同意大伯和談麼?”

徐真道:“和談?瑞查德跟你四叔和談甚麼?”

詹妮道:“大伯、四叔他們總是赫格斯家族之人,咱們如今新敗,士氣不佳,正需援助,否則時日久了,奴隸動亂,那就禍事。是以四叔送來大批牛羊珍寶,他這麼做,是向大伯示好。倘若如此,雙方和談應該很是順利才對。日後大伯、四叔一家,協同管理墨賀蒂,赫格斯家族重新站穩腳步。可是柯瑞公然得罪四叔,而且還如此不留後路,他怎地知道大伯、四叔他們和談不會成功?這件事當真奇怪。”

徐真心想:“何止奇怪?簡直是明著說:我要叛變。而且還怕人不知道,在大營門口鬧點意外出來。他迫不及待地來投靠瑞查德,是在烏圖魯哪裏吃了大虧?”沉吟道:“現在沒有見過你四叔,一切猜想都沒用,你要是真想知道,按照丹妮提議,去偷聽看看。”

詹妮微笑道:“丹妮向來比我聰明,我能想到這些,她也能想到。她提議大夥兒去偷聽,有叔叔伯伯的小孩打掩護,她就容易溜進去。”站定身子,望著身後,接著道:“你瞧,他們現在都不見蹤影,多半已在大帳之中。”

徐真再次被打擊,尋思:“這些小孩個個都是人精,每句話,每個動作都有意義,我真是白癡一個,別人說話聽不懂,別人做事也看不懂。”想到這裏,心下倍加煩悶,興味索然,道:“那你怎麼不去?”

詹妮道:“我喜歡讀書,也喜歡一個人靜靜地待著,不喜歡他們吵吵鬧鬧。”說到這裏,頓了一頓,道:“大哥,我知道你的意思,從家裏逃出去,我很早就想過。但我逃走,父親在大伯麵前無法交代,大伯不能踐行諾言,族人麵前,聲譽也會一落千丈。此事罪責多半會怪到父親頭上,大伯對父親向來寬厚,自然不會提及此事,可是父親會不開心。如果他不開心,我一個人在外麵,又怎能好過?”說到這裏,微微垂頭,夕陽下,細長地脖頸白嫩,突然拉住徐真的手,接著道:“我會遵照大伯吩咐,和大哥結婚。”

徐真暗歎,道:“我看艾迪對你很有些好感,還沒說出來,你就聽出來了。唉,瑞查德在街上說的那些話,讓我實在頭疼,不瞞你說,你文靜秀氣,而且很是漂亮,性格溫柔,能娶你做妻子,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正如你說的,世上優秀的人很多,再多的條件,也比不上一個:就是不喜歡。你說對不對?”

詹妮眼眶兒一紅,低聲道:“沒用的。我怎麼想,父親從來不問,我也不敢跟他說。再說……再說……”

徐真見她雙肩如削,身子微微顫抖,憐意大盛,左手握住她右手,迎麵而立,隻覺詹妮身子顫抖的更加厲害,柔聲道:“你不愛我,卻要嫁給我,算不算是對你的懲罰?詹妮,人不能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算是甚麼?行屍走肉麼?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處理,你喜歡誰,以後總會找到他。”

詹妮一呆,直視徐真雙眼,見他目中一股堅定之色,霎時間信心倍增,輕輕抽回了手,道:“謝謝大哥。”

天色漸晚,二人行到大營北側,見柵欄之外,已起土動工,似乎建造房舍,東側奴隸搬運木材,營地似乎又大一些。徐真奇道:“他們這是幹嘛?”

詹妮道:“大伯說此地水草豐美,作為營地很是不錯,但不能總住在營帳之中,是以建造簡易住所,先安頓下來再說。大哥,大伯這麼做,其實還有另一個意思。咱們初到墨賀蒂,旁人不知咱們是路過此地還是別的目的。大伯先建造房舍,那是告訴旁人,赫格斯要在這裏起一座莊園,咱們是準備長期駐紮的。”

徐真撫掌道:“也對!真正駐兵,先從領地開始。”

詹妮道:“是啊。本來訪客是在早晨,柯瑞卻黃昏而至,正因早晨大伯動工修建房舍,他得到消息,這才倉促準備禮物,迫不及待地來拜見大伯的。”

徐真道:“原來如此!我說他黃昏過來,還以為他準備住這裏呢。”

詹妮微笑道:“瞧他隨行之人,那個叫伊蓮娜的女子很是了得。”

徐真道:“你又看出來了?”

二人信步亂走,草叢中蚊蟲飛舞,在夕陽之下,便如蒙上一層紅光。

詹妮道:“對不起。”

徐真奇道:“好好的說甚麼對不起?”

詹妮道:“大哥不開心,定是我說的太多,或者說錯話。我平日便蠢的厲害,大哥莫跟我一般計較,成不成?”

徐真歎道:“不是你說錯話,是我覺得自己太笨。我和你一樣在大營門口,你就看出來這麼多事,我就跟瞎子一樣,甚麼都沒看出來。”

詹妮拉住徐真的手,低聲道:“大哥是我見過心腸最好,最為善良之人。大哥在意的是生命,不像我是個笨丫頭,不會舞刀,不會弄劍,騎馬也騎不好,平日除了讀書,再無旁的事情可做,便喜歡胡思亂想。大哥能救人性命,但你可曾見過,有人讀書會把敵人讀死的麼?”

徐真一呆,哈哈大笑,道:“你以前一說話就結結巴巴,想不到還會開玩笑?”暗叫詹妮說話不多,卻也聰明的緊,竟能看出自己尊重生命。

詹妮一凜,手掌被徐真握著,隱隱發顫,道:“我……我……我不……”又開始結巴。

徐真心想:“每次說到她自己的事,她就結結巴巴,說起艾迪、柯瑞他們,倒是流暢的很。”問道:“跟你聊天很是輕鬆。你說那個伊蓮娜厲害,怎麼厲害了?”

詹妮微微一掙,抽回手掌,走出幾步,驚起不少小蟲,待心情稍稍平複,望著北側忙碌奴隸,卻不敢看徐真,說道:“漢人有句話: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伊蓮娜究竟如何,我看不出來。她身邊的侍女小七大哥注意到麼?這侍女伶牙俐齒,一番話不卑不亢。當時雙方劍拔弩張,處置稍有不當,不免流血死人。她卻滿不在乎,還敢暗諷咱們,膽魄、見識、智謀、眼力缺一不可。伊蓮娜身邊一個小小侍女就如此厲害,主人可想而知。正因如此,大營門外看不出她如何了得,深藏不露,比柯瑞老爺可厲害的多啦。”

徐真點頭道:“那個小姑娘確實挺厲害。不過她再怎麼厲害,也逃不過你一雙慧眼,要我說啊,最厲害的是你才對。”

詹妮身子一顫,低下頭去,半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