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去。”羅鶯泉咬著牙關，雙手緊扶波斯彎刀。前麵會有他十分不想看到的景象。
屍體，枕藉而堆，都是幹癟的，有的已經化為白骨，地上，是池塘般大小的深黑色幹痕，深深滲入土地。穿村而過，沒有停留，羅鶯泉知道，絕對沒有活口了。
在村子另一邊出口之前，羅鶯泉佇立了片刻，在六具有大有小的幹屍白骨之前，站立著四具幹屍，一隻大的，三隻小的，皮毛尚在，音容可辨。
是狗。最普通的四隻土狗，大的那隻四爪撐開，嘴角扯到了耳邊，還是一副威嚇敵人的模樣。“沒能保護得了主人，你一定很不甘吧。”羅鶯泉心裏說，眼裏有些不一樣。
出了村子，草叢道路上仍然有些狼藉，也有一些幹屍倒在地上，有的骨爪中握著鐮刀。“逃也逃不了嗎，這些禽獸不如的妖怪！”老吳狠狠啐了一口，臉上湧起凶狠。
“血臉狐蝠妖，是泰安省境內的妖魔霸主，群居在深山裏，凶殘嗜血，人畜不忌，就算是強橫的武士，也往往戰敗淪為血食，要剿滅這等陣容的凶惡妖怪，我們，還不夠其分屍爭搶的。除非是……”
“天子絕殺令！”老吳在心裏把羅鶯泉的留白補上，旋即搖了搖頭，如果不是皇族親貴被其所殺，朝廷根本不可能針對這妖怪發出這個命令。
中午時分，烈日當頭，一行人走到了一座小山坡上，山上綠樹成蔭，鮮花盛開，鳥語盈耳，似乎這裏並沒有遭到妖怪洗劫。就在眾人心懷略暢之際，羅鶯泉突然做手勢按下前進的車馬，跳下馬來，輕聲吩咐老吳嚴加戒備，自己提氣斂聲向前竄過去。
大樹掩映，羅鶯泉向著目標處移動，他剛剛聽到了隱約的人聲。轉折之間，大約經過了二十丈，羅鶯泉看見了一間三丈大小的茅草店，店裏五個人，有的坐著喝酒，有的走動端著一盤盤肉出來。
都是武士。而且武功不弱。羅鶯泉想了一下，從大樹後走出來，徑直走向茅草店。“誰？”五個人立刻察覺，抓起武器站起身來。
“驚動大家了，不好意思。”羅鶯泉緩緩走上前來。五個人都穿著炎洋國流行的武士服，又叫做劍服，和儒服相對。
“這位兄弟，你一個人從這妖域外圍穿行過來，真是讓人佩服。”一個三十五六，下頷蓄須的男子拱手說。他腰下佩著苗刀，其他四個人兩個握著鐵矛，一個握著陌刀，最後一個雙手各持一柄镔鐵大錘。“哪裏，我還有同伴在後麵。五位大哥是軍中來的吧？”
“兄弟好眼力。兄弟看起來是個富貴人，不知道何故來到這妖域險境？”“小弟名叫羅鶯泉，不瞞大家說，是個貴族，有事經過此地。大哥兩次說到妖域，是什麼意思？”
五人相顧一眼，“兄台還不知道？這裏已經是血臉狐蝠妖城池所在山脈外圍，他們的妖王就在其中。”
“城池？”羅鶯泉大驚失色，“傳說都是真的了？妖力強大的妖魔能夠凝聚妖域魔境，甚至城池宮殿，無所不備，世上真的有這麼神通廣大的妖魔嗎？”
“來，兄台，坐下說。”蓄須的苗刀武士請他坐下，介紹了自己，“在下趙大江，這四位兄弟是嚴景鱗、張世鐸、楊澤、楊潤。我們從烏欒山脈南麓而來，一路上經過的村莊，全部被妖怪屠滅，慘不忍睹。兄台隨我來看。”
羅鶯泉跟著趙大江來到茅草店烹飪間，隻見地上倒著堆疊的四具幹屍，其中一個顯然是小孩。
眾人臉色陰沉，趙大江說：“我們也是剛到這裏，看見這種慘景，倒是意料中事，隻是大家誰也不想放過這群雜碎了。”羅鶯泉說：“趙大哥五位和妖怪交過手沒有？”“有。非常紮手，不過沒有傷亡，妖怪就退走了。”
羅鶯泉點點頭，“趙大哥難道是想闖進妖域，誅殺首惡？”趙大江點頭，“不錯。我們兄弟本來奉了將令，來此有事，不過現在我們打算殺進去，除掉這個禍害。兄台你無聲無息接近我們，武功必定不弱，不知能不能幫我們兄弟一把？”
羅鶯泉沉吟片刻，說：“趙大哥，你的心意我很明白，不過恕我直言，你應該回營稟報將軍，讓他率領大軍踏平妖域。不然，僅靠我們六個人，隻是去送死而已。”
趙大江不語，羅鶯泉歎了口氣，“小弟還有私事，五位大哥，這就告辭了。”趙大江看了他表情一眼，拱拱手，“如此，兄台請便吧。”
羅鶯泉沿原路返回。他走後，使雙錘的張世鐸說：“大哥，你不該請一個貴族來幫我們的。”使陌刀的嚴景鱗說：“這個貴族倒是彬彬有禮，不過真是個什麼樣的人，難說呢。”楊澤冷笑一聲：“貴族會舍身除害？天大的笑話。”楊潤說：“大哥，我們什麼時候動身？”趙大江仰頭看天，“你們不要小看他，這個人的武功，比我們隻高不低，他沒有惡意就最好了。而且，”他想起羅鶯泉的忠告，苦笑一聲，“將軍未必不是和朝廷貴人一個想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