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卷 第4章 八百米盡頭的破滅(1 / 3)

父親和母親乘坐的車子,大部分伸出了懸崖,搖晃著。

車子,要掉下去了。

電光火石間從後門滾落出來的小樺,看著這一切。

車子,要掉下去了。

小樺的懷中,被緊緊環抱著的我,同樣看著這一切。

車子,要掉下去了。

坐在副駕駛的母親,像是被安全帶纏住動彈不得,精疲力竭。

車子,會掉的。

駕駛席上的父親,額頭上滲著血,虛弱地對我們呻吟。

車子,會掉的。

我愕然而呆滯地看著這幅光景,還有從小樺手上流下來的血。

車子,會掉的。

耳邊還是耳鳴,但即便如此,父親最後的話也清晰地傳入了耳朵裏。他說,摩芙就拜托你了。

車子,墜落。

拚命地抱住要跳出去的小樺。

車子,墜落。

但凡我一鬆手,小樺就會跟著一起掉下去,我明白這個。

車子,墜落。

小樺的血和著淚被吹散在風中,他絕望地大叫著,擊潰了我的身心。

車子,掉下去了。

那之後,

星回鬥轉。

小樺比以前更甚,遇到什麼危險的事情都會平靜地插手。就好像連同那個時候沒有跳出去的悔恨,也要一並補償一樣。就好像,在危險的那邊時時刻刻等待著,要奮不顧身投入那明亮光鮮的死亡。

如今,也是如此。

是人都不願碰上的巨大的怪物“死像”,他卻毫不在乎如同理所應當一般追了過來。雖然從他肩膀可以輕微地感受到半開之眼的咒力驅使,但即便如此,有勇氣這般意氣用事,也絕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我就是要借半閉之目的咒力阻止。

從那一日的死亡開始,隻有我,才能徹底將屬於小樺的平靜還給他。

在這已經出動的盡頭,一定——

直會樺苗,在空中以直線接近著死像——在以高速穿過的光景中間終於對準焦點,看清了前方。

“啊”

“哇!!幹嘛!”

還在肩頭掛著的梵木偶巴別特驚慌地叫到。

剛才飛過來的軌道,是一條直線。

目標就是追逐著的死像,背後的正中間。

這怪物如同搖晃著的行走的小山,給人強烈的違和感一步不停在向前走,直會他們轉眼間就到了跟前。

“這個,是這樣做吧!”

樺苗根據剛才的經驗,扔出一個巨大的十字印在自己正前方,隨後又如法炮製在腳下也打出了一個。

瞬間,剛才勢如破竹般的飛行既沒受慣性也沒有餘韻,在學院和大路之間,大約三四層的高度位置——就好像因著腳底的十字印被釘到原地一樣——停得異常幹脆利落。

“呼,這力量真是極端啊。”

“算了吧,我覺得跟你簡直天造地設,真的,恩。”

巴別特深有感觸。

兩個人停在半空,看著無視他們的存在繼續前進的巨怪。

那怪物是之前克倫佩爾的的數十倍大,名為將世界引向破滅的命運之獸“死像”。上半身異常大的體型,兩肩異常寬廣雄厚,手腕也既壯且長,反而是下半身相對很小,兩腿也很短。而大部嵌進肩膀的頭部上閃爍著半閉之目,胸前回轉著漩渦圖案。周身上下彌漫著一股不祥之氣,以破布做成的鬆散的皮膚,破損之處可以窺見裏麵與時代全然不符的簡易機械裝置,這種奇妙而不平衡的組合給在一旁觀看的人一種無法言喻的不安感。

梵木偶在一旁分析著這巨怪有些兒戲的樣子。

“看起來,做了命運之核的那個人類,並沒有真正意識到破滅的象征之物啊。大約隻是在驚愕不安的時候,硬是將形體塞給她了。”

“比起這些,要是不趕快搞定這個,整條街都會跟學校一樣大肆騷亂——”

並沒有預想中的騷亂。

“奇怪。”

樺苗環視四周,注意到了與平時一般無二的“異常”。

巨大的怪物已經踩碎了圍牆跳到了大路上,但是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些,仍是各走各路。司機們即使四條過車道都被堵住了也隻是略露不滿的停下了車,而行人們隻是疑惑地躲避著被不明重物打落的鐵柵欄而已。

樺苗不明所以,呆呆看著這反常的一切,巴別特在一旁說道。

“我剛才也提到過,死像是半閉之目寄宿的本體,幹涉力異常強悍。即使再怎麼亂鬧鬧,因為它本身關閉一半的力量,絕不會讓普通人注意到。而已經擁有打開一半力量的你,同理,做什麼也都不會被注意到。”

“那打起來倒是方便很多。”

樺苗隨口答道,毫不在意這話會讓聽的人有些毛骨悚然。看來他終於把想法朝著那個方向轉變了。

“然後呢,那個死什麼的”

“死像!”

無視對方語氣強烈的糾正,

“除了剛出現的時候稍微有些暴躁,作為要把世界引向破滅的怪獸,這家夥竟然不做出點什麼像樣的騷動啊。破壞也隻是對它來說正常走路的結果,它到底要做什麼……”

稍微安下的心,立馬因為剛想到的可能而瞬間凍住。

“走……不,原來如此。它是朝著特定的某個地方在走。”

寄宿在身上的半開之目,明確地察覺了對方的目的。

死像走向的,路線。

梵木偶此時用一種很卡通的姿勢說了句很嚴肅的話。

“不是某個地方。被扭曲的命運在此,能引起與世界破滅息息相關的連鎖反應,這地方名為崩壞點。你既然可以看見既之道,即使心裏不想接受其實也是明白的吧。”

“……”

樺苗沒有立即回答。並不是因為他不明白。恰恰相反……對於即將到達的地方,不用故意去看就能感受到強烈的壓迫感,因此反而不好回答。

死像走的路,是有目的地的。

和平常感受到的既之道類似,預感告訴他,會演變成那樣。

告訴他,在死像到達目的地的瞬間,將會產生絕望的動搖。

就像受不住加在身上的重量一樣,瞬間裂成無數碎片。

世界將會如此,碎裂,毀滅。

樺苗不由自主將預感帶給自己的恐怖說了出來。

“為什麼……前輩,要那麼做。”

反之巴別特用再平靜不過的聲音回答道。

“在一定時間內,如果半閉之目的宿主人類到達崩壞點,那麼破滅的連鎖反應也會隨著開始。死像並不是用自身毀滅世界的兵器。甚至,作為搬運工具它不能強製搬運宿主人類,否則自己就會消滅不見。充其量隻不過是扭曲命運之力的結晶吧。”

“前輩一個人,就算去了那個什麼崩的地方,又怎麼可能產生能破壞世界的影響呢?”

“是崩壞點!!崩潰,破壞,地點!”

先把重要的事情一一強調清楚,巴別特才抱著胳膊回答道。

“真受不了你……拿這次的這種情況來說,嗯,首先你那個前輩會在崩壞點被釋放出來,然後她會把自己的頭發紮上去。然後路過這邊的人呢就看呆了撞到了牆壁上。中間省略數字。然後防禦回路誤被啟動了。然後地表會出現一個拳頭大的黑洞。接著,世界就破滅了。——全劇終——”

她將自己也可以看到命運這之後的流向,粗略地摘要之後若無其事地解說了出來。

這次樺苗真是實在忍不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吐了個槽。

“我說!”

“什麼啊?!”

“你這再怎麼解釋都太扯了吧!首先第一,省略是個什麼鬼?!”

“本來這世上的機緣巧合,就不是簡單能參透的啊。硬要逆天而行的友之破音因此才十分危險。順便給你透露一下哈,那個中間省略的部分隨便一分,就最起碼有個十的四十八次方這麼多。你要是想全部聽完的話也可以,那我就按順序告訴你不就完了?”

“……不用了。”

樺苗慎重地拒絕了她的提案。其實心裏麵對梵所說的崩壞點的緣由與本身覺察到的感覺大致聯係到了一處。

他經常可以運用自如的既之道,說到底隻是直會樺苗一人的命運線。而也就是說,這世上看不到自己命運之線的人何止千萬,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

“不,也不對……一切皆存在於萬物,麼?”

隨意滾落在路旁的一塊石頭,從葉尖落下的一滴水,萬事萬物都擁有的東西,將這些相關的都彙集在一起,成線成綾,也就既是“世界”也可稱為“命運”了麼。

一個人一個人擁有的那些東西,隻是浩瀚整體的極小的一個碎片,或者說正因如此,才能將其他的卷入進來解束成絲,又或能預知調和,裝飾成絛。

(也就是說,那個友之什麼玩意的,是能將各人的命運線,往解開那個方向推動的。)

既然在道理上已經說得通,下一步樺苗就是要從感覺上再把握。借著胸前閃爍的半開之目,能將膨脹巨大的既之道,或者稱之為命運流向的那東西捕捉,事先準確猜出將會帶來破滅的終點位置。

“為什麼偏偏是那裏呢。”

數秒的思考之後,他嘟囔道。

“不過話又說回來啊。”

“嗯?”

“離得真的是蠻近的啊,那個崩——”

“崩·壞·點”

名字說道一半又忘了,梵接上去說道。

嗯,點點頭,直會又繼續道。

“就在這個坡道的底下,也就不過幾百米的距離……的地方啊”

“喔,你果然是真的都能看到啊。”

直會和感歎著的巴別特一起看去,滿溢著壓迫感的崩壞點,在寬闊坡道的最底端。樺苗日常居住的學生宿舍“黃葉館”坐落的T字路口的盡頭。

也就是說,剩下的距離也就是平常上課需走的路程,八百米,隻有這麼遠了。

“既然已經搞清楚了,就趕快想辦法阻止啊。你看,那家夥一步那麼大,分分鍾就到了哦。”

“阻止啊,具體到底該怎麼做?”

“差不多和對付科倫佩爾一樣吧。”

梵木偶停了一會又說道。

“本體總是比較厲害,也別想著一擊即中什麼的吧。”

她又在後麵補充這句的時候,樺苗已經領會錯了精神。

“什麼嘛。思來想去那麼久,結果還是踢飛這麼簡單啊。”

樺苗在身後打出了十字印,飛了出去。

“——哇哇哇哇?!”

肩上的巴比特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應一下,慌亂徒勞地想穩住自己。

“哈——————呀!”

用比剛才直衝過來還強的氣勢,使出了一個字麵上的飛踢。

打在腳尖的十字印,受到些不清不癢的抵抗之後,將怪物的兩個手臂全部裂盡。

然而,

“這麼個踢法還真是不盡興啊。要是不小心踢到了還在裏麵的前輩以後就有的受了……恩?”

一擊之後停在半空轉過身往後看的樺苗,此時才真正知道,這怎麼說也是能將世界引入破滅的怪物,根本不可能是那麼容易收拾的對象。

兩隻手腕被折斷,歪著身體停止動作的死像,立刻就開始了修複。

從被打掉的斷麵可以看到裏麵黃銅色的機械裝置,然而不知從何處重新聚集到一起的零件在不停地修補著斷麵。砂礫般小得不起眼的零件不斷組合往巨大的手腕處彙集,終於連最後一項破布也重新蓋上之後,與被破壞前的形狀一般無二。

完成修複後,死像發出了一聲類似於火車鳴笛那般巨大的咆哮,再次邁出了步子。

透過死像的前方,在它不斷接近的空中,樺苗撓著頭無計可施地與之對峙。

“照這樣來看,把腦袋或者前胸給掀開再把前輩拉出來這種做法,是不行的啊。”

“就算你能把她拉出來,作為內核的人類本身就可以再次生成死像哦。”

“那到底該怎麼辦?”

巴比特被問到了。

“是啊,怎麼辦呢”

毫不猶豫表明了同樣無計可施。樺苗見此有些喪氣垂下了肩膀。

通過巴別特之眼觀察整個事態發展的,現下不知在哪裏的“星”上的少女“星平線的梵”。趴在浮在空中的球上稍微側了側身,又歪了歪腦袋。

“不管怎麼說其實我實打實對上死像也是頭一遭。具體衡量一下力量的效果啦,說一下原理什麼的不難,但是再進一步的角色我是沒法扮演啦。”

“我就想知道該怎麼幹掉死像,這個很重要啊!”

“唔——”

少年的吐槽通過巴別特的耳朵清晰傳到了少女這邊,她立馬柳眉倒豎。因為被人戳到了痛處,而且對對方這種長他人誌氣的說法十分不滿意,加起來她反而生起氣來臭罵到。

“我有什麼辦法!不知道的事情你再問還是不知道!你自己看著辦!”

“看著辦,啊。”

好惡兩方都難以忍受的少女看著少年為難的樣子,還是接著說道。

“但是啊”

保持著朝下趴的姿勢,在劉海的陰影下,少女眯了眯秀麗的雙眸。

“我可以給你個建議。最簡便輕鬆又實在的辦法就是……把內核破壞掉,這樣。”

巴比特接著梵的姿勢,歪著頭繼續道。

“但是”

加上轉折確認了一下。

“你,是不是不喜歡那種做法?”

“是。”

樺苗毫不猶豫點頭。

麵前死像已經漸漸接近,巴比特加重了語氣又確認了一遍。

“即使,賭上整個世界的破滅?”

“是。”

樺苗仍是,與剛才一樣迅速點頭。

死像繼續不停地接近,巴比特繼續加重語氣問道。

“是因為和那個內核人類認識?”

“也有那方麵的原因,但是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前輩一點錯都沒有,隻是想去見朋友的心被利用了而已,憑什麼就要遭受這麼多。”

“恩,話說的也沒錯。”

還在不斷前行的敵人已近在咫尺,還是一籌莫展的梵隻得鼓勵道。

“那你試試看能不能夠說服她!”

樺苗聞言,從意想不到的角度入手平淡地開場了。

歪曲命運的碎片,克倫佩爾……也就說關係外的人口中所指“怪物”們的騷動終於平息了。學校裏麵緊接著大家都開始議論,那究竟是什麼東西,已經安全了麼,這之後該怎麼辦等一係列問題。

當然,因為沒有一個人真正理解真相,所以結論也是一個都得不出來。看起來似乎很白熱化的討論,其實中心隻是很徒勞地集中在一個焦點上——直會樺苗。他打退了怪物,之後又不知所蹤,今日的課程是否還能照常進行……等等等等,盡是些無關緊要的問題。

連老師們都被卷入的這片喧嘩中,

“檜原君,不好意思啊~”

“沒關係,我習慣了。”

騷亂中受驚嚇依然消沉不已的橘樹逢,靠著輕車熟路借給她肩膀的檜原裏久,因校內廣播裏傳來召開緊急的通知,兩人現在正往職員室走去。

逢因為事發的時候正處於事件中心而理所當然地被叫去說明情況,僅此一項她就積累了不少壓力,甚至比在當時那場混亂中心還要疲累。即便如此,

“要怎麼說,才能讓大家相信呢……”

她仍十分誠實地在煩惱這類事。就是這種笨拙的認真,即使不說她漂亮的外表,也很招學生們的喜歡。

裏久正是這些學生中的一員,他盡力想讓老師不那麼消沉,不惜說了一個自己十分不擅長的冷笑話。

“就和平常一樣,把責任都推到直會的身上如何。”

“不要說這種冤枉好人的話啦~”

果然啊,蹩腳的笑話最多也就是點蹩腳的效果。

“那個,要幫助別人這種初衷怎麼算都是好的……雖然直會君要是行動的話,就會平白多出好多騷亂……有時候也想讓他考慮一下我們這些收拾爛攤子人的立場啊……”

逢好像打開了話匣子,輕微地抱怨個不停。

一邊反省自己反常的行為,裏久一邊將對話撥回正軌。

“算了,這次的事情恐怕責任並不在直會,一邊走一邊想些給他開脫的理由吧。”

“謝謝你啊檜原君~”

被輕易拉回正題的逢正感動得眼淚汪汪,然而直會樺苗其人並不是那麼輕易就能被摒棄在後的人。他以電話遠程呼喚又叫住了兩人。

“抱歉。”

裏久先禮貌地抱了聲歉然後拿出手機,看了下來電者的名字然後接通。

“直會,怎麼了”

“~”

逢在一旁戰戰兢兢地看著,然後電話裏的聲音大得足以讓她也聽清楚。

“橘樹老師還在旁邊麼?”

“啊!”

“還在,你那邊已經完工了麼?”

一邊支撐著說話間又要倒下去的逢,裏久一邊問道。

樺苗很少見地沒有如同倒豆子中氣十足地回答。

“在追著大頭呢,現在,有件十萬火急的事要交給老師調查一下。”

“什麼?”

“拜托了!!!”

“是!”

仿佛在拍攝現場直播那樣,要求做出精確無誤的反應,而悲劇的女老師對這要求完全無拒絕之力。

裏久不由有些同情,也添了一份力。

“老師現在接到去開職工會議的通知,那件要調查的事不用花很長時間吧?”

“也許吧”

樺苗那邊似乎在考慮怎樣解釋,空了一會兒。

“前輩昨天是不是說過,冬天的時候有個轉校走的朋友?關於那個朋友,盡可能詳細地調查清楚,十萬火急!”

“退治怪物,這個要派上用場麼?”

裏久露出有些驚訝的表情,然而對方傳來的是迫不得已的推脫之詞,似乎另有隱情。

“具體的事情以後會跟你們解釋的,總之真的是十萬火急,拜托了!”

作為朋友,裏久自覺責無旁貸。他看向旁邊對話中心的逢。

“老師,能做到吧?”

“轉校生?雖然我不知道——”

“拜托了!”

樺苗在電波對麵一錘定音,徹底沒有給這邊磨磨蹭蹭的機會。

“哈!”

然後沒有等逢回答就切斷了電話。

裏久輕微搖了搖頭,想著真是的,就是因為好友這個性格啊。

“怎,怎,怎麼辦啊,檜原君~”

“趁著混亂反而好辦也說不定……總之先去職員室看看吧。”

扶著再一次消沉下去的逢,朝著職員室走去。

剛才短短的對話隻有一分鍾不到,但是死像已經來到浮在空中的某人的近前。雖然這大家夥行動異常遲緩,但是一步非常大而且根本不見後退。

即使麵前的壓迫感已經難以忍受,但是樺苗依然站在原地巋然不動。

“好了,已經拜托那邊開始收集能說服她的資料了,我這邊說什麼都得加油再撐會兒。”

“說服啊。確實打倒死像的方法目前還在摸索中。”

他向半信半疑的巴比特解釋自己的舉動,毫無困惑,異常堅定。

“前輩被那個什麼什麼的走狗教唆的理由,就是梵小姐你說的那樣,真真的非常非常微不足道的事。那我就告訴她,這件事一定有辦法,一定能解決。覺得大方向應該不壞啊?”

“是「破音鷹犬」……就是不知完全被死像吞噬的她聽不聽得進去我們的話。要是用十字印暫且阻住半閉之目的幹涉,然後覺醒對方的意識的話,可能性還是有的,也許吧。”

“總之,先試一下吧”

“是啊,其他也沒有什麼能做的事了”

既然決定就立即執行,

咣!

樺苗在自己背後打出了十字印。

“混——”

再次拽著巴比特飛了起來。

再一次的回旋踢,瞄準的是在柏油馬路上留下深深痕跡的,怪物的腳。

“——嘖!”

朝著行走時抬起的膝蓋就是準確的一記十字印,然後旋身朝著怪物背側飛去。

而被輕易擊中的的腳,在鏽跡斑斑枯朽脫落的途中就已經消散得無影無蹤。和剛才一樣,新的零件朝著端麵不斷聚集,開始修複破損的地方。

然而,

修複的速度畢竟比不上倒下的速度。

明明根本看不到,然而坡道上的行人和車輛卻能自發避開這下落的龐然大物,死像的巨大身體倒在了路上,發出了壯觀的撞擊聲。

樺苗似乎已經習慣,在空中的十字印上輕巧轉身之後,向肩上問道。

“能不能阻止那家夥治愈自己?”

“大概沒問題。你試試看?”

“真是草率啊,呐!”

用意念增強了胸前半開之眼的閃爍,樺苗目之所趨,是即將修複完成的怪物的大腳,他毫不客氣打出了一個巨大的十字印。當是時,四周空間聚集而來的零件們全都瞬間靜止了。

死像也就沒能站起來,仿佛在垂死掙紮一樣將巨大的手臂在天上亂揮。

完全扭轉了剛才的頹勢,兩人見此光景發出了愉悅的慶祝。

“這個真是了不起啊。隻要轉換使用方法就無所不能了!”

“呼——嗯,才不止於此呢。要是能隻憑感覺操縱的話就無敵了,無敵哦!”

“這樣一來多少能爭取些時間——”

樺苗剛剛稍微有些安心,就看到。

啾——

十字印被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漩渦圖案給抵消了。

“啥?!”

出現在十字印上方的那個東西,不斷動搖著實體的刻印,並將其朝圖案的中心吸去,然後消失不見。樺苗剛想起來不久之前也看過相同的東西,就發現死像沒了阻礙,已經順利完成修複,擺好了要再次站立起來的姿勢。

“上麵!”

樺苗沿著巴比特軟軟的手指指著的方向,看到在高空中浮遊著的人影,背後旋轉著和剛才解放死像完全相同的漩渦圖案。

“你就是那什麼什麼的走狗麼!”

蓋著兜帽,額頭部分閃爍著半閉之目的不祥之光。獨具匠心的圖案纏繞著暗沉的披風,依稀是個少女。她手裏似有千鈞般拿著法杖似乎在指著死像,而法杖前端可以看到源源不斷的齒輪和發條湧出,正在治愈著不遠處的龐然大物。

“是「破音鷹犬」哈。”

樺苗略過巴比特在旁不知第幾次的孜孜不倦的更正,開門見山問道。

“為什麼要在這兒礙事?世界會毀滅的啊!”

“她和你相反,被友之破音,也就是半閉之目所蠱惑,是將把世界引向毀滅之途作為自己的責任。對於這種真的是不可能說服的,隻有幹掉她。”

“幹掉?對方可是女孩子啊?”

樺苗理所當然躊躇了起來,但是梵隻在這一點上異常堅持。

“隻要對方一直在使絆子,死像就根本不會停止!”

“恩~”

樺苗還在猶豫,抬眼望去,死像已經徹底完成了被破壞掉的腳的修複,重新站起來朝著破滅之地走去。坡道下的崩壞點,T字路口宿舍的坐落之處,稍微一抬眼就能看到,剩下的距離真的是咫尺之間。

“確實,你說的沒錯。”

就在樺苗有些反常地正在猶豫之時,

“來了!”

不果斷的現世報立馬就來了。

迅速逼近的「破音鷹犬」,旋著法杖頂端的漩渦圖案,毫不留情地衝了過來。

“?!”

樺苗隻來得及條件反射般在胸前打出了一個與之對抗的十字印,但是倉促之間力量很弱。碰上漩渦的一瞬間就被吹散不見,樺苗的視野也隨之陷入高速旋轉,高度與角度也全然不知。

“唔,哇!”

“救命!”

完全暴露在相反力量半閉之目下的巴別特,發出了重壓極限之下的悲鳴,然後嘭地一聲化成了光之塵粒,從肩上消失了。

“梵小————!!”

樺苗注意到回旋中夾雜了下落的失重感,急急忙忙打出了一個十字印。驚險掠過道路兩旁的樹籬枝椏,堪堪在半空定住了身體。

現在絕對不是掉以輕心的時候。

他隨即抬眼看去,進入視野的是一片看起來悠閑寂靜的天空,在自己剛才被打落的地方漂浮著「破音鷹犬」,而那人的四周,小型的漩渦就有數十個上下,就像是鬼火一樣飛舞在半空。樺苗認出,這些東西跟之前克倫佩爾被破壞之後釋放出來的東西是同種性質。

樺苗迅速在自己身前結印將自己彈飛開,由於動作過於粗暴看起來就好像是受到攻擊被攤開一樣。

和預想中一樣,那些小型的漩渦都追著樺苗過來了。即使他反應迅速,在腳後特別近的地方,甚至轉眼到自己退至的地方,那些東西一個接一個落下然後彈開。

並不是原始意義上的爆炸,在漩渦命中的地方被注入了一股混沌之力。碰到落葉之後那股力量迅速演化成龍卷風回轉不停,即使碰到路上體積不算小的車子,也依然不受影響旋轉不止。柏油馬路在這突如其來的強力中被碾碎成顆粒,飛散到半空,就連普通的易拉罐加上這告訴的旋轉也變成了無法忽視的凶器。

這股暴風以異常驚人的氣勢席卷而來的時候,樺苗並沒有退縮。

“去!”

沿著利用胸前的半開之眼的力量摸索出來的既之道,不退反進。將自己的雙手在身前交錯,集中半開之眼的咒力,猛地打出了十字印。如同身處一個裝置了厚盾的機關之內,硬生生在來勢洶洶的暴風中殺出了一條路。而這僅是第一步,下一瞬間,

“就是這兒!”

用更大的力量在地麵上結了印拔到了半空。而後動作不停,直掠過那個「破音鷹犬」的旁邊,繼續往上拔高。而對方似乎被他這一係列不可思議動作嚇到,露出了躲閃的意思。

“梵小姐!梵小姐!!……不成啊。”

樺苗已經上升到了力之所及的最頂點,有輕微的失重感,他趁著這來之不易的空閑趕緊向肩上呼喚,但是對方既沒有回音,也沒有露麵。似乎已經完全被半閉之目的力量吞噬了,這都要怪自己剛才的猶豫不決,樺苗如此想到,但是下一瞬間,他就下定決心,既如此就隻有靠自己了,事到如今根本是箭在弦上。

(雖然關於前輩的信息還沒有來。)

從高空中望下去,死像已經逼近崩壞點,隻有僅剩的丁點路程。

樺苗切身感受到,如果讓那家夥抵達崩壞點的話,那世界真的會毀滅。

而他必須在這發生之前,躲開麵前擋道的「破音鷹犬」的攻擊,成功阻止死像。

即使陷入了這種舉步維艱的苦境,

(根本沒時間在這邊悠閑地考慮了啊)

樺苗依然雷厲風行決定了自己該做的事,並且立馬付諸行動。

轉瞬他已從頂點開始下落,樺苗當下在頭頂又結了印加速了自己的墜勢,準備反擊。

「破音鷹犬」發現了他不意的迅速接近,化出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圖案。

而樺苗此次一點不敢大意,將被賦予的力量的使用方法發揮出了十分。

剛才的交手樺苗就感覺到了,對方不管是在力量大小或者操縱方法上都要遠遠高於自己。

即便如此,也不是贏不了。

(對的,本來就不是什麼難事。)

「破音鷹犬」就在正對麵靜待著他的接近,然而樺苗迅速在自己前方結了印停下,緊接著再

自己的右方和身後成直角,敏銳地畫出了刻印,借著印的力量從預計路線快速拔身出來。

這等胡來的動作可以實現也就是得益於十字印可以消除一切慣性和餘韻的緣故。

“啊?!”

背後傳來「破音鷹犬」拉高的叫聲,然後覺察到對方已經慌慌張張繼續追上來的樺苗,將自己下落的趨勢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雖然對梵小姐用的幹掉的那個詞有些排斥……)

兩人現在唐突地對著下落,此時少女不知為何有些畏縮——當然即便距離如此近,樺苗也無法看到對方的樣子或者聽到聲音,無法斷定對方的身份——然後,他不再猶豫,手指向對方,

(大致來說,就跟剛才相反,用這個力量將對方釘在原地就可以了吧)

利用胸前半開之眼的咒力,打出了一個強有力的十字印。

咣!

會心一擊下發出了一聲巨大的聲響,「破音鷹犬」像是被十字膠帶釘在半空一樣,以一個十分不自然的姿勢停在了那裏。

“對不起了”

“!”

自己鑽空子的強有力攻擊起了作用,對方完全動彈不得整個人都呆滯了——表情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但是果然,仍是不知道是何方神聖——樺苗輕輕道歉之後,

“那麼,輪到這邊了”

再次轉身回過去,而此次瞄準的目的地不消說,就是趁剛才兩人在空中交戰的時候又緩緩繼續前進的,死像。

“要是不小心打中前輩的話,估計不是一句對不住就能了吧,呐——!!!”

先給自己找好借口,不過下手可是一點沒留情,身體急轉直下,用足以把那怪物的腦殼都踢碎的力氣實打實來了一腳。

這從天頂落下的中氣十足的一擊當然是以十字印加成的,在此一擊之下,從死像身上如血肉橫飛般灑落了無數的零件,被削弱之後再無法支撐,巨大的雙膝跪地,要不是以雙手撐地,死像當下就要被擊倒,然而因為遭受重創,死像依然像漸漸下沉一般蹲了去。

而直接將死像破開飛身進去的樺苗借助於十字印的力量,靜止在了被分開的頭顱中,並且及時阻止了正要開始自行愈合的行為。

然後,望向正麵。

望向被囚禁於靜止不動的齒輪之間的,山邊手梓。她胸前半閉之目變形之後的漩渦圖案看起來有些接觸不良,明明滅滅,光輝也時暗時亮。

“前輩!”

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如同半閉之目字麵所示那樣半閉著眼睛,眼神依然空虛飄渺。即使瞳孔中已清晰映出了少年呼喚她的影子,也無法將視線對準,且眼睛裏看不出一絲濕潤和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