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卷 第3章 十字與漩渦(1 / 3)

春天的早晨,即使明亮也依然帶著幾分寒意。

多柏學院的學生宿舍“黃葉館”雖已被大規模改修,主體仍是木造建築,所以在走廊上光著腳還是太冷。因此,在男生宿舍麵前能看到散放在走廊下的涼鞋,而女子宿舍前麵嘖放的是專用的室內拖鞋,形成了男女特征明顯的景觀。

這天早上,兩雙拖鞋被嗒噠嗒噠朝著女生宿舍的洗手間走去。

粉紅色的拖鞋,屬於正在努力咬緊牙關阻止哈欠出口的摩芙。

“……哈啾”

“熬夜了麼,摩芙?”

鮮豔的水藍色的拖鞋,屬於同寢室友的草刈都。

都比摩芙大上一歲,是初等部六年級生。從略顯平淡的口吻,即使是早上剛起床也挺得一絲不苟的背,讓人感覺這是一個很有禮貌的女孩子。平常一直放下的頭發因為剛起來要梳洗現在被輕輕束住,手裏提著和拖鞋同色的小袋子。

而摩芙稍微有些低血壓,看起來有些小邋遢。

“稍微有點。”

和所說相反,她眼睛像是隨時都要閉上一般眯著,手裏拿著的不同色的小包也看起來隨時都要掉,以一種可能踩著自己睡衣的蹭地走的姿勢慢慢往前挪。平常都梳得整整齊齊的頭發也睡得亂成一團。

都仍挺著背,低低發出一聲歎息。

“要是你的這副樣子在學校裏傳開的話,我也不會這麼多麻煩事了。”

“麻煩事……?”

摩芙並沒有聽進去,隻是下意識地曖昧的回答道。

都又歎了口氣,說道。

“昨天你回來的太晚了忘了說,又有人托我給你信了。”

“啊。”

摩芙腦袋終於開始了運轉,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那些所謂的信,一般都是以求郵件地址的交換為目的的(鮮少也會出現長文),即所謂的情書,摩芙收到這種信還是挺頻繁的。直會樺苗不在的話,她什麼事情都很節製客氣,然後再加上憂鬱的氣質,看起來是個容姿美麗的窈窕淑女,所以強烈吸引著初等部那些天真爛漫的小男生的心。

中等部以上的學生對於直會樺苗的印象固定在不同尋常的勇氣,或者說是不知生死的無謀。而初等部本來就除了流言中的印象沒什麼機會接近直會,印象就更加統一了。摩芙為那些遞情書的人的安全擔心,也盡量留心著不把這類事情讓樺苗知道。

初等部住校的學生,平常都會互相提醒招惹那個一觸即發炸彈是非常危險的行為快停止。但是情感豐富又思慮不足的初等部男生們對於心目中的溫婉賢淑夢一般美少女——摩芙的接近,並沒有受到直會的阻止。

都與摩芙已經做了一年以上的室友了,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男生公認的接近摩芙的便宜途徑,遞情書什麼的真是招了不少麻煩。但作為朋友她是很喜歡摩芙的,所以又不能撇得幹幹淨淨撒手不管。

“差不多,摩芙你也該把這件事告訴直會同學了,告訴他好多男生都對你抱有好感。讓初等部的人看看那個人到底是怎樣的……果然還是,不行麼?”

和摩芙比較親厚的她對於得知這件事之後的樺苗的反應完全預想不到,隻能這麼一瞞再瞞,已經積累了不少壓力。

摩芙聞言,很是為難。

“還是算了。”

她隻跟檜原裏久說過,所有一切做過對她不利事情的人,從誘拐未遂的犯罪者到僅僅在公園沙地上弄哭她的小孩子,事後都或多或少遭受了懲罰,絕對沒有一個人能例外。

“隻要我拒絕就沒事了。”

如果事情能在她這兒就止住的話就不用經過直會了,這是她在學校裏學會的更好的解決辦法。不知不覺頭腦已經完全清醒,她向稍長的友人道歉。

“不好意思啊,小都。”

“不是對我,應該對那些寫信的人說。”

都第三次歎氣說道,然後注意到了從有洗手間的走廊盡頭走過來的人。她停下腳步,認真打了個招呼。

“早上好,宿舍長。”

“啊……啊。”

“?”

和平日裏明朗活潑的聲音不同,回答曖昧而緩慢不清,都覺得有些奇怪,就抬頭看了一眼。

表情也同樣曖昧遲緩的女子宿舍長——山邊手梓甚至都不朝她們倆這邊看一眼,就邁著有些輕浮的腳步略過她們身邊走向走廊的另一個盡頭,宿舍的玄關。

宿舍長身體不舒服?

但是仍然穿著製服,拎著書包?

看起來那般踉踉蹌蹌的,也要強撐著去上課麼?

抱著疑問但是仍舊躊躇著要不要再詳細問一下,一種這樣奇妙而尷尬的氣氛籠罩了手梓遠去的背影。她隻能問站在旁邊的友人。

“宿舍長怎麼了啊。”

摩芙沒有回答。

隻是目送著手梓遠去。

仿佛了解那人如此失態的病因般,露出了苦澀的表情。

清晨的坡道上,上課去的學生還不是很多,山邊手梓腳步有些沉重地邁著步子。

“呼……”

灼熱的吐息,仿佛不堪承受內心的壓力般泄露出來。腦袋發沉地垂向地麵,視線也是無焦距德彷徨不定,但是本人對自己現在這副沉鬱的樣子毫無自覺。不僅毫無自覺,連思緒也不知在哪兒。

(隔了好久的見麵啊……那個時候的,那個人,夢裏……)

無法完全從那個讓人懷念的夢裏醒來,現在處於似夢非夢的朦朧狀態。是個好夢,而那份不斷渴求對方的心情已經伴隨著焦躁和渴望燒遍了整個身心。

(樺苗總是會有奇怪的嗅覺,那個時候在那個樓梯上也是忽然就行動奇怪起來了。)

早上吃早飯的時候,要問清楚直會樺苗那個時候舉止奇怪的原因——即使昨晚這麼條理清晰地決定好了,此時也完全拋之九霄雲外,隻是像短路一樣看著目之所及的地麵,沉重地拖著步子。

(再去那裏一次詳細調查一下,說不定就能找到了……)

要自己親眼所見,親身所驗——隻有這想法占據了整個腦海。手指伸進自己的口袋,仿佛為了確保一定不能再次掉落一樣一遍又一遍確認,思考著,不,是被囚禁於自己的這種思緒中。

(那扇能夠再次見到那個人的門……)

不和何時高昂起來的悸動,在朦朧的意識中,手梓抓緊了自己胸口的衣服。而且完全沒有注意到,在那裏已經鈍光一閃出現了一個紋章。

(也許能找到也不一定……也許……!)

從指間可以隱約窺見那物的形狀。能讓人陷入陰鬱情緒,鈍角向下,三角等邊,中有多重半圓。

學生宿舍黃葉館的食堂從早上七點半開始開放。

菜單一般來說,包括可以隨便添飯的白飯加上湯菜,再加上小菜一共三項。而今早是鮭魚切片加上煎雞蛋還有蔬菜沙拉,雖然很普通但是營養均衡,分配合理。

直會樺苗每天早上都會在恰好七點四十五分的時候來到餐桌前。雖然他長得挺小但其實是個大胃王,所以白飯都會要大份。而在早飯之前,為了消除自己記錄上的負分剛剛打掃完浴室(當然,隻限男生宿舍),所以飯吃得比往常更快。都不能用狼吞虎咽形容了,簡直都是直接灌進去的,最後還不忘打了個長長的嗝。

“—咕,嗝兒~”

喝完茶,又來回看了下已經看過好多遍的,學生已經沒剩幾個的食堂。

“……摩芙,怎麼回事啊。果然還是有些不舒服吧。”

為了提前在醫院預約好受診時間,原本準備吃早飯的時候問清楚對方今天放學時間的,盤算的好好的計劃忽然被打亂了,好不容易安下的心又緊張德鎮定不下來。

在他對麵安靜吃完飯放下筷子的檜原裏久開口了。

“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摩芙肯定會第一時間跟你聯絡,不是什麼消息都沒有麼。”

一句話輕易消除了過度保護少年的擔心。

即便如此,以往每天早上摩芙都會強拖著稍微有些低血壓的身體來陪樺苗吃飯(他每天都在固定時刻吃早餐也是為了和摩芙會和)。已經到了早餐時間卻還不見人影這種事很少見,更別提連什麼消息都沒有了,簡直破天荒。

樺苗撐著一隻手肘,在食堂的女子宿舍出入口處張望。

“呼。這樣的話,難道是那個延長了?”

“那就沒辦法了。”

裏久用一種無話可說的微妙的表情回答道。

他們口中的那個,是摩芙每天的必行功課,小貓動畫的實況直播。

每天早上摩芙都會在網上逛逛,然後用小聲音給找到的可愛的小貓動畫配上“喵喵”“喵嗚”的聲音。

樺苗和裏久過去曾有一次目睹了這個訝然的場麵,然後三天之內,過上了隻要碰到摩芙就會慘被扔東西砸的毫無道理的悲慘生活。所以從那之後,

早上絕對不主動招惹摩芙成為兩人之間絕對需要遵守的鐵之規則。今早也許是偶然找到了什麼連載的係列,所以也許要配到將近遲到也算完吧。

“先去做上課的準備吧。”

“啊。”

兩人歎了口氣從飯桌旁邊站起來,朝著送餐具的地方走去。

然後,在收拾完之前,他們忽然看到從女子宿舍下來的一個女生。

是樺苗他們也認識的,草刈都。她徑直走到食堂一角放置白板前,開始寫什麼東西,那白板平日就是用於學生之間互相聯絡,或者貼出什麼告知。

兩人將餐具放回收納處,無意瞥了一眼少女寫的內容,然後雙雙停下了腳步。

“我先去上課了。501

一條摩芙”

稍微猶豫了一下,加上了昵稱的“小”。樺苗見此出聲問道。

“小都,摩芙先去上課了麼?”

“早上好,如你所見。”

都首先非常正式地用有些冷淡的口吻打了招呼。這當然不是因為她不喜歡樺苗或者裏久。她對誰大概都是這種感覺。

即便如此,兩人還是回了招呼,雖然有些參差不齊。

“早上好/好”

樺苗又接著問道。

“摩芙她是有什麼急事麼。”

“我並沒有問。隻就在剛才被摩芙拜托來寫上這個而已。”

都回答道,還是那副有禮貌而疏遠的語氣。

其實摩芙需要傳言的人在住校生裏麵最多也就隻有這兩人而已,隻要找到這兩人並告訴他們本就可以完事,但仔仔細細將被拜托的事情完成,這才是符合都的一貫作風。

“這樣啊,謝謝。”

“……沒事,那我就先走了。”

有一瞬間對方好像凝視了一下樺苗,然而很快她就又行了禮去取早餐。

樺苗目送著他,忽然裏久問道。

“前輩那邊怎麼辦。”

“話說回來,今早也沒看見前輩啊。”

兩人又重新掃視了一遍食堂,沒有看見山邊手梓的身影。與幼年部不同,初中高的住校生開課時間一樣,因為在早飯的時候本來遇見他們的可能性算很大的,現在看來,今天並不湊巧。

“算了,反正也沒有那麼急。”

算起來他還有尋找半閉之目這樣的大事要做,其餘的就先順其自然吧……樺苗立馬恢複了以往的樂觀精神。隻是作為兄長的責任他還沒忘。

“醫院那邊還要預約,就先給摩芙發個短信,讓她中午之前跟我聯係吧。”

“你還是一樣,一碰到一條的事情就變得這麼積極認真啊。”

兩人為做上課的準備,起身回了宿舍。

一條摩芙一走到宿舍的外麵,就將自己用半閉之目的咒力包裹起來。

這樣一來,任誰都無法再看到她了。而唯一的例外,就是那個擁有與她性質相同但力量相反的能力的少年,少年此時應在食堂大朵快頤才對。

“死像也即將現世。”

摩芙發出無聲的歎息,然後就在當場輕盈地轉了個圈。

動作雖不乏少女的伶俐可愛,但是又有幾分敏銳,比起舞更像武。

回轉動作結束之後,她整個人周身的氣氛忽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書包已經不知道消失到了何處,取而代之的是手中握著一根巨大的法杖。

而製服上也披上一羽帶著風帽的披風。

將手中的法杖重重敲擊地麵,頭上的兜帽也慎重取下,從宿舍的正門凝望著坡道上方。

(要用心誘導,這之後的步驟也能……順利進行吧。)

心裏因為第一次作業感到了隱秘的輕微緊張,再加上巨大的恐怖,她整個人都在顫抖。顫抖著,卻依然克製著把這恐懼緊張轉化成動力,生生在後背生出了旋轉的漩渦。

大概生有三重的漩渦,完整的圓形內在不停在下落,而整體脫離了地麵,搖搖晃晃飛向了半空。有些危險地在空中趔趄了一下,忽然開始加速。

少女朝著寄宿的紋章,即「破音鷹犬」飛了起來。

在第一節課的課間休息時間裏,直會樺苗和檜原裏久被班主任橘樹逢叫到了走廊上。

“老師什麼事啊?”

學生們有的在變換教室,有的在嬉鬧玩耍,走廊上一片喧嘩。直會仍是大大咧咧的表情,而逢露出了平常看不到的略帶沉重的表情。她看著直會,問到。

“直會君你們,今天早上是正常來上課了對吧。”

這問題來得奇怪,就連旁邊站著的裏久,也露出了一副不知所雲的表情。

“今天早上,是和老師一塊兒來的啊。”

逢看起來並沒有安下心,點點頭繼續說道。

“唔,果然是這樣啊,嗯。”

今天早晨,她偶然在坡道上碰到了從宿舍去上課的兩人,就結伴去了學校。所以可能是在確認這件事,但是確認這麼顯而易見的事,明顯是對他們倆人起了疑,再加上。

“果然,是和昨天沒有任何關係吧。”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直會耳尖,立馬抓住了老師不小心說漏嘴的話。

“那個……嗯。”

逢看起來有種被逼進絕境的感覺。對著這麼直白明了扔出問題的少年,她微妙有些弱氣。但是隻考慮了數秒,她就決定將事情告知,可能也存了向他們求助的意思。

“好像今天一早,山邊同學就說把早上上課要用的東西落在了舊校舍裏麵,就過去取了……但是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連平常穩重的裏久也不依不饒逼問著,逢都有些淚目了。

“因為什麼都不知道才來問你們的啊。我這兒也是快要開始上課了也不見她來還鑰匙才——”

“——!!”

直會突然使勁抬腳踢向了眼前的逢。

或者說看起來像是這樣。

而仔細看來,逢被直會突然采取的激烈動作嚇得僵硬在原地。

“——”

而直會踢飛的是,前一瞬間差點要抱上逢的不知道誰的一個人。

而那人被挨了直會一腳,摔倒了走廊上來來往往的學生之間。

“直會?!”

連裏久在旁邊都被嚇了一跳,然而直會並沒有理會。隻是放低了身體,如同蓄勢待發的野獸一般,瞪視著那個引起騷亂摔進學生中間的那人。

學生們瞬間人聲嘈雜了起來。

“怎,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是直會樺苗!”

而仍舊在腳下抽動著,看起來像是掙紮著要起來的“人”。

“這是什麼玩意?!”

就如同直會不小心叫出來的那樣——根本不是什麼人,而是什麼東西。

這,絕對不是人類。

那東西身上披著一團薄薄的髒髒的破布,浮起來之後勉強可以看出是個人形。而從身上到處都是的洞裏麵可以瞥見,雖與現下時代不符依然精致得轉動著的齒輪和發條。

“唦啦唦啦”或者“哢哩哢哩”的,那種細金屬之間相互摩擦的驅動音,再加上“喀喀喀”的刺耳的傾軋聲,那個暫且稱之為破布怪的什麼玩意,終於還是慢慢地站立了起來。

“是惡作劇的玩偶麼,不過這也太精巧了吧。”

“!!”

然後在左右不甚分明的眼睛的位置,木然地出現了某個紋章。

鈍角向下,平鋪開來的等腰三角形,中心是多重半圓。

樺苗認識兩種這樣完全一樣的紋章。

但是目下,他對於這忽然遭遇的其中一種自信絕對不會認錯。

那個將陰鬱感覺瞬間灌滿全身的名字,浮現在了腦海。

“——半閉之目——!!”

那怪物閃爍著紋章,依稀可見襤褸破布之下已經曲起了單邊膝蓋,是要站起來的姿勢。

(終於找到了,或者說,是對方那邊終於按捺不住了麼。)

樺苗一邊盡量摒去那些不好的預感,一邊與,正如星平線的梵預言的那樣已經真真切切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的紋章“半閉之目”,正麵對峙。

“難道說,這裏麵有被半閉之目附身的人麼?但是看著不像裏麵有人的樣子啊,到底是——”

在他迅速思考的數秒以內,

“啊。”

雖然時機有些晚,但他終於注意到。

“我這算是好歹找到了這些家夥,然後呢?!”

她的要求是首先找到半閉之目,到此為止。

“喀喀喀”破布妖怪繼續發出這種傾軋聲逐漸站了起來。

“但要是不趕快做點什麼反應的話,不知道這是人還是啥的東西又要做出什麼來。”

樺苗苦於不知如何應對。

“這玩意是破壞了就成了吧,不過話說回來,能順利破壞麼。”

他想找同伴商量下,回過頭先看向總是很靠得住的檜原裏久,然後又看向怎麼說也是長輩老師的橘樹逢。一看之下,又看向四周圍著的的學生們,終於覺得有些不對。

場景,有些詭異。

“大家為什麼沒有一個人騷動?”

不,一定程度上是有喧嘩的。

但是那是如同往常大家看到“直會樺苗又做出點什麼了”時一樣的反應。就仿佛這笨拙的破布妖怪沒有出現在眼前一般,沒有一絲恐怖和狼狽的神情。

而裏久的反應,也和往常一樣。和平常一樣有些為難的臉色,對友人這種百分百的突發行動摸不著頭腦,順便將有些害怕的逢護在了自己身後。

“這次又是踢了什麼?”

他會問出這樣的話,是因為之前直會也有過類似的舉動。他將一隻飛到逢麵前的蜜蜂直接踢飛,前提是那隻蜜蜂已經快到逢的鼻尖處那麼近。(那個時候,逢還以為自己要被踢了,錯覺之下當場就癱倒在地……當然直會是覺得受驚總比被蜜蜂蟄得鼻子都腫的好。)

“你還問是什麼?”

樺苗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裏久,逢,周圍的學生們,甚至連那怪物落下撞到的學生,也完全沒有注意到就在自己身邊的破布怪,而是目不轉睛地看向直會這邊,滿臉寫著“快看啊,直會樺苗好像踢飛了什麼東西”的好奇。

“大家都看不到這個奇特的怪物?”

或者說,除了自己的大家。這種情況應該怎麼跟別人解釋啊。那玩意確實撞到了別的學生啊,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是妄想而確實是現實。

他再次確認了現下周圍的情況,

(話說回來,梵她說過隻有半開之眼的宿主才能看到半閉之目,類似的……不僅僅是那個眼之印,連印的附身的東西都能看到麼。)

樺苗下了這樣的結論,或者說第六感這麼感覺到。暫且不管這邊,那個破布妖怪的臉上,接近嘴的位置上,出現了橫著一條類似嘴的構造,張開之後,可以看見裏麵並不整齊的黃銅色的金屬牙齒。從裏麵,發出了像穿堂風一樣呼嘯的聲音。

“在哪。”

對著這異常而又模糊的聲響,直會首先反應過來。

“!!”

然後這次周圍的人都一下子訝然了起來。

“哇……剛才是不是有什麼聲音?”

“不是人聲吧……校內廣播?”

“有點惡心啊,到底是什麼聲音?”

學生們慌亂了起來,都往自己的四周不安地看來看去。然後更大的聲音接連鼓噪著在場所有人的鼓膜。

“呀!!!!”

然而,這並不是受驚之下的慘叫悲鳴。

“在哪。”

出聲的並不是被樺苗踢倒在地的那個怪物,而是被新出現的仍然發出異樣聲音的破布怪二號撩起裙子,受驚之下發出羞恥悲鳴的逢。

但是對於站在旁邊的裏久來說,看起來像是她自己忽然掀起了裙子一樣。

“……”

對著驚呆了,或者也可以說完全是目不轉睛的對方,逢手忙腳亂地要將裙子按回原地。

“哇,怎,怎麼回事!等下啊!”

然後一瞬間,樺苗的回旋踢又到了還搞不清楚狀況的逢的鼻尖。

“混蛋!”

第二隻怪物也一下子被踢飛,又撞上了學生們不自覺圍成的圈子。

這衝擊,再加上剛才莫名其妙的聲音,逢身上發生的怪異的現象,好像又踢飛了什麼東西的樺苗。這麼多信息加到了一起。

然後。

“在哪。”

“哎?——痛!”

“哎?鞋子浮起來了?”

鞋子被從跌坐在地的腳上脫了下來。

“在哪。”

“誰,是誰在……掏我的口袋?”

被胡亂翻來覆去尋找的上衣。

“在哪。”

“剛才的那個,看,看到了嗎?”

“門,自己開了,是吧。”

此起彼伏的,奇怪的現象。

“在哪。”

“難道說,從剛才開始,直會樺苗就在……”

“是在……和誰打架麼。”

“那那,那對手是什麼啊?”

因為這各種各樣的怪異現象,學生們也漸漸開始自己猜測著領會著眼前的事態。

“在哪。”

“怪物!”

“幽靈?!”

“在哪。”

“呀!!”

“在哪。”

目不可視,然而可以感覺到破布怪的數量還在不停增加,終於造成了恐慌。大家本能想逃離自己身邊的怪異,也就成了亂跑一氣,左突右撞的混亂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