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倆啥好事粉不完?每天都粉個半夜!還睡不睡?”
張幾幾:“你先睡嘛,又沒有叫你等我。”
六秀兒:“你們看看表,都三點了!”
二莽子:“睡吧睡吧,你明日還要出車。”
張幾幾:“那我過去了。”
二莽子:“過去吧。”
門又一聲響,兩個人的腳步聲穿過堂屋進了東廂房。廂房很快滅了燈……
證據垂手可得。王村長激動得喘不過氣來,他一揮手,民兵們跟著他繞到了屋前大門口。幾個人一齊用力抵門,木門拴“崩”一聲斷了。還沒等屋裏剛睡下的人明白是怎麼回事,幾束雪亮的電筒光柱已經照到了他們臉上。
“嘿嘿,摟得好安逸呀!起來,上村委會去!”
聽見王村長的聲音,張幾幾什麼都明白了,他一邊安慰身旁瑟瑟發抖的六秀兒:“別怕,他們是衝我來的。”一邊迅速穿上了衣服。現在的張幾幾遠不是當年在石頭埡住客店時的張幾幾了,這種事在他意料之中,他根本就不怕。為了不使六秀兒和二莽子受驚,他果斷地一揮手:
“走!我跟你們走!”
王村長一使眼色,兩個民兵撲上去扭他的胳膊。他火大吼一聲:
“老子不是不走,動什麼手腳!”
吼歸吼,胳膊還是被結結實實扭住了。
王村長陰陰一笑:
“對不起,這是公安派出所的命令,安排我們來抓證據的。”
“這還用抓,老子和六秀兒的事哪個不曉得?!”
“這隻是一個方麵。”王村長又是陰陰一笑,“我們還要你交待其他問題。”
這時西廂房響起了二莽子大嗓門,東廂房發生的事情他已聽得真切,無奈身子動不得,下不了床,急得捶著床板大罵:
“姓王的,抓你媽個毬!要抓就把老子抓去!敢動張幾幾老子和你狗日的拚了!”
誰也沒把他當回事。民兵們架著張幾幾衝衝往門外走。走了半裏路,披頭散發的六秀兒從後麵趕上來,抖抖索索遞給王村長兩千塊錢,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哀求道:
“王村長,這兩千塊錢送您打點零用,求您放了張幾幾。他是為了我們才……”
張幾幾正要製止六秀兒,王村長已將錢裝進了衣袋。同時對六秀冷笑道:
“哼,想用錢收買我?沒門!告訴你,我是革命老幹部,不會上你的當!這兩千塊錢算你們交的罰款!”
不諳世事的六秀兒懵了,軟軟地癱到了地上,等她從地上站起來時,周圍已經沒有一個人影了……
象抓犯人般,兩個民兵架著張幾幾一路急走到了養豬場。(養豬場早已不養豬了,現在是村委會的辦公地點。)養豬場的院壩裏早已擠滿了黑黝黝的人群,嘈雜聲、議論聲、咒罵聲、譏笑聲混響一片,像是打翻了蜂桶,滿世界嗡嗡直響……
張幾幾被架著從人群中穿過,他一點都不覺得羞恥。昂著頭,挺著胸,對潮水般湧來的咒罵和譏笑聲充耳不聞。有時還對熟人點點頭,那神氣好像參加一個宴會。這副藐視一切的神態如火上加油,更加激起了民眾的憤怒,黃牛坳騷動到了極限,有人大聲喊道:
“把狗日的流氓捆起來!”
“拉出來!拉出來上吊!”
……
一呼百應,滿壩吼聲。
等他被帶進屋裏,頭上、臉上、身上都掛滿了從四周暴雨般飛濺而來的濃痰和涎水。涎水從身上流下來,落到地上嗒嗒地響。然而他的表情卻依然如故,這不得不使王村長和早已等候在屋裏的其他村幹部都暗暗吃驚:娘的,象條漢子!
他被指定坐下,接受審訊。
審訊由王村長執行,李會計做記錄。
“張幾幾,你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
“你們不是抓的活的嗎,還問我?”
“你為什麼要破壞別人的家庭?”
“不是我破壞別人的家庭,是你們把別人逼得走投無路,我救了他們。”
“胡說,誰逼過他們?”
“你自己心裏清楚!”
“你一共賺了多少黑錢?”
“錢是賺了不少,黑錢一分也沒見過。”
“你給什麼人行過賄?”
“啥行過賄?我不懂。”
“就是你給誰送過錢!”
“哦,這多啦,鄉裏建學校送了兩千塊,衛生院買設備送了四千塊,還有……
“你一共漏過多少稅?”
“怎麼,不問行賄啦?我還沒交待完呢!
“叫你交待偷稅漏稅!”
“這好說。稅務所每年給我的定稅是三千五,我嫌少了,硬交了五千,每年給國家漏了一千五。要是這也犯法,明年再不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