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見自己心裏冷冷哼出一聲笑:“陳誌謙,原來我們都一樣!”
原來我們都一樣,都有一顆抵擋不住誘惑的心。
我們的心都是血肉所造,極端簡陋,在那強大的誘惑麵前,它怎麼可能像萬裏長城一般堅固?
況且長城也有崩塌的時刻。
我悲哀地想。
良久良久,我躺在床上,死去了一般,全身沒有任何知覺。
可是我的大腦卻分外活躍,各種亂七八糟、稀奇古怪的念頭充斥其間。
這些念頭紛亂無頭緒,像一個個連續不斷的殘碎的夢的片斷。
有那麼一會兒,我甚至以為自己睡著了。
可是,當誌謙上床,我心裏卻十分清晰地辨別出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側身,甚至每個呼吸。
他習慣性地伸手來握住我的手。
我想把手壓在身下,不讓他碰觸。
可是,誌謙還是早我一步握住了它。
我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我的右手躺在誌謙的左手裏,也一動不動。
眼前,反複閃現的是誌謙殷勤地為那個女人的咖啡添奶的手勢。
整個夜晚,我閉著眼睛,呼吸均勻,如同熟睡。
可是我知道,就算我的身體睡著了,但是我的心卻一分鍾都沒有睡去。它清醒地發出一聲聲的歎息。
這歎息,隻有我同樣醒著的大腦能夠聽見。
胸口處,似乎有個無形的窟窿,一股一股的血從裏麵流出,靜默地將我全身包圍,將我和誌謙浸淫在這血泊中……
次日早晨,我準時準點起床。
然後,給誌謙做早餐。
多麼強大的意誌力和忍耐力,盡管內裏已經波濤洶湧,我居然還能擺出一個心平氣和、絲毫不知情的樣子,給誌謙做早餐。
我自己都佩服自己。
中國婦女的“忍”字訣,到我這裏依舊發揮得爐火純青。
武俠小說裏,高手決鬥,欲先聲奪人的那個,總是輸得一塌糊塗;而靜觀其變,以不變應萬變的那個,反而能後發製人。
我決定從武俠小說裏取經。
都說情場如戰場,那麼孫子兵法必定也派得上用場。
我還可向古代的老前輩討教必勝的絕招。
看,我居然還能自嘲!
沒有手足無措,心痛得立即死去。
時代不同了。大抵,再愛一個人,也不會為他投河跳井,抹脖子上吊了。
人先自愛,才能愛他人。
我們的愛情信條已經改變。
忘我的愛情,不顧一切的愛情在我們這一代,已經不存在了。
誰離開誰,不能生活?
感情受到再重的創傷,徹夜流淚,天一亮,還是得早起,塗很厚的胭脂,滿麵堆笑地工作。
沒有人會因你失戀而同情你。
這是當代女性的幸運還是悲哀?
笑著笑著,眼淚落下來,落進給誌謙衝的咖啡裏。
誌謙,你能喝出這杯咖啡比平日更苦澀嗎?
以為自己夠堅強,已經刀槍不入。
可惜,還是高估了自己。
進錯了辦公室、走錯了病房、開錯了單子、拿錯了藥、叫錯了人、喝錯了別人的杯子……
總之一切都是錯,而且都是我的錯!
我神情恍惚到極致,連一同值班的醫生都看不過去了:“錦詩,魂不守舍,是否家中出事了?”
我倉皇地點頭掩飾。
最後,隻得被安排坐在辦公室裏休息。
休息?那裏休息得下來,大腦裏各種念頭一刻不停在瘋狂交鋒。
腦子裏一團亂麻。
我幹脆請假,匆匆召喚璽彤。
“陳誌謙外麵有人了!”我對著電話艱難地擠出這幾個字。
“開玩笑!怎麼可能?”璽彤在電話那頭誇張地笑,掩飾她的難以置信。
“真的,我親眼看見的!”我也願意相信這隻是我捏造的謊言。
“我馬上來接你!別慌!”璽彤沉下聲音說。
我頓時鼻子一酸:“嗯……”
見到璽彤,我慌亂的心才稍微安定一點。
好友此刻完全如我的救命稻草。
平時說別人,我一套又一套,理智、尖刻、條理清晰、道理多多。
一旦事情發生在我身上,我立即繳械投降,變成天下第一糊塗人。
我詳細將事情經過向璽彤說了一遍,雖然語無倫次,但是璽彤還是聽明白了。
見我容顏憔悴,舉止倉皇,璽彤隻得從心底歎出一口氣。
我倆相對無言,呆坐半晌。
事不關己,璽彤終於理出頭緒。
“錦詩,現在不是慌亂著急的時候,你首先要做的是鎮定、鎮定、再鎮定!”
我點點頭,但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鎮定的感覺:“那我要和誌謙攤牌嗎?”
“錦詩,除了你說的那個女人在誌謙盤裏切東西吃,他們還有無其他親密舉動?”璽彤皺著眉頭。
“沒有吧……”我仔細思量。
“看,沒有捉奸在床,沒有證據,你拿什麼與他攤牌?”
“我……”我一時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