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若心有餘悸道:“那入穀考驗黃泉路也是夫人一手設計的?”林新道:“不錯,每次考驗都是夫人親自設計的,這是第八次了,夫人說過,這次謎題陷阱重重,難度極高。十三年來,前九年有七次謎破,而這第八次,都四年了,才有兩位破謎入穀。”言語至此,神情肅然,低聲道:“夫人說過,當破解第八謎入穀,就是輪回穀使命啟動之時。”蘇雲若倏然想起那漢白玉碑層上的謎底“千裏之行始於足下”,心中疑惑大起,問道:“輪回穀使命?什麼使命?”林新搖頭道:“夫人沒有說過。”
蘇雲若思索道:“難道說這世上還真有推演未來的技藝?對了,說了半天,這位夫人到底姓甚名誰,來自何處?”林新一愣,愕然道:“我還真不知道,夫人從未向我們提起過,我們也沒有人問過她,都隻是稱呼她為夫人。”父女兩人相顧駭然,深為那位夫人的絕世魅力所震驚,蘇寧心中一個念頭閃過,急切道:“夫人居於何處?可否方便前去拜訪?”林新臉色轉為悲痛,眼圈發紅,悲傷道:“夫人四年前就已經仙逝了。”
“什麼?死了?”蘇家父女同時扔下手中茶杯,站立起身,呆立不動,滿臉木然失落。父女兩人從東籬居到長醉樓,從黃泉路到輪回穀,對這位輪回穀主的驚佩之心與日俱增,此次前來絕大部分目的也是想會會這位隱世高人。殊不知,費盡千辛萬苦來到地頭,斯人竟已仙去,終是無緣相見。
王葶抱了一壇酒出來,將茶具收拾進屋,列菜上桌,打橫坐下,把酒斟到楠竹杯中,擺到各人座前,溫言勸說道:“夫人說過,生如做夢,死如睡覺,人世多苦,唯死解脫。兩位不要傷感了,不如嚐嚐我家用新釀製的鬆茶酒吧。”蘇雲若伸手端起竹杯,一飲而盡,歎息道:“天妒英才,恨難相見。”蘇寧迷離眼神突然一亮,問道:“她當年不是身懷有孕嗎?她孩子姓什麼?”王葶拍拍尚在傷感的林新,搖頭道:“隻知道他名叫逍遙,姓氏卻不知道,今年十二歲了,可能是因為傷痛夫人去世,近幾年來,他除了秦老爺子和秦家小姑娘,對誰都是冷漠至極,一天到晚就躲在竹林裏雕刻,這些杯子,還有外麵鳳凰鎮的頂級竹刻工藝品,都出自於他的手中。”蘇雲若眼中神光閃動,驚訝道:“十二歲?技藝竟已經達到如此境界,看來這一代的絕世奇才,非隻我蘇雲若一人啊。”蘇寧舉杯向天,悵然道:“丫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歎息一陣,在王葶言語引導下,蘇寧漸漸提起興致,講述自己多年來遊曆世界所見所聞。蘇雲若自然知道這些信息的重要性,收起心中盤算,悉心靜聽。
不知不覺間,桌上的酒越來越少,天上的星辰也越來越亮。
那鬆茶酒入口冷冽清甜,提神明目,後勁卻是極足,加之日間穿越黃泉路時體力和精神消耗甚大,蘇寧黑甜一覺,醒來之時已經日上三竿了,和早起蕩秋千的蘇雲若吃過早餐,謝別夫妻二人,出林而去。
林外是顏色各異的花田,花田間一條平整的碎石小路蜿蜒盤旋,時隱時現。兩人循路前行,隻見路邊群花爭豔,香氣飄散聚合,引來大量蜂飛蝶舞。蘇寧長於分辨文物古董,蘇雲若幾年來心神都放在別處,對這花草樹木俱是無所涉獵,一眼望去,這各色花木竟然無一認識。父女兩人尷尬相視,蘇雲若嘻嘻笑道:“這次可出醜了,做了回花盲,以後真要注意這方麵的素養了,咦,那兒有一塊木牌,寫的什麼?”湊上前去,看了一眼,笑道:“我就說嘛,這麼多種花,難保這裏人人都能認全,怎麼會沒有說明呢。哦,原來這就是牡丹花。”蘇寧上前念道:“牡丹,雖結子而根上生苗,故得名,以色丹者為上,以其根似芍藥,幹似木,唐人謂之木芍藥,群仙品花,以牡丹為第一,又謂之花王。有詩頌雲:鶯澀餘聲絮墮風,牡丹花盡葉成叢,可憐顏色經年別,收取朱闌一片紅。”
出於好學天性,父女兩人且行且看,細細閱讀木牌說明,全力記憶各種花木的特征,全未留意到花田中掩約之處的幾座精致的花房和那些修枝采花授粉的花匠,直至幾裏路程走完,眼前再無花看,才回過神來。
前方顯然已是輪回穀的中心,五道山梁從五方向心羅列,五條小溪彙合成一個小湖,湖麵上荷葉連片,蓮花朵朵。蘇雲若奇道:“這就是五馬歸槽格局?竟沒有出水之道,沒有想到,在這裏居然還有內陸湖。”
蘇寧看了一會,搖頭道:“這裏四季如春,蒸發的水量要遠小於那五條小溪的進水量,而且這湖上還種著隻宜於淡水的蓮藕,所以這不是內陸湖,這小湖下麵肯定有與外界河流相通的暗河。”蘇雲若點點頭,嘻嘻笑道:“看到水就渴了,那邊好像有一個房子,不如去找點水喝。”
那房子周圍,卻是各種藥材,蘇雲若雖是花盲,在中醫方麵卻是著實下過苦功,一見之下就如數家珍:“恩,甘草、薄荷、五味子…,阿爹,這裏住的是一個醫生。”說話之時,已經達到房門之前,卻不覺愕然,原來那房門上竟寫著一個大大的“廟”字。蘇雲若縮回本欲敲門的右手,回頭問道:“阿爹,這裏難不成住的是一個和尚?”蘇寧看了房門一眼,道:“許木華不是說進穀七人,有四人隱居穀內麼?這四個人中有個和尚也不稀奇,隻不知道他是第幾人,有沒有見過那位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