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自心曠神怡之際,忽聽見左近有人問道:“兩人是?哦,難不成是闖關成功的外來人?”語氣中疑惑隻有三分,喜悅卻占了七分。父女兩人回過神來,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約莫二十七八歲的青年男子從左後側的鬆林中鑽出來,神色樸實,短襟窄袖,布色已經灰白,背上背著一個大竹筒,手中拿著一把銳利的割刀。
父女兩人經曆鳳凰鎮和黃泉路,早已領教了輪回穀的高深莫測,眼前之人雖然外表看上去平凡至極,但是說不定就是一個已經達到了和珠同俗境界的絕世高人,當下不敢怠慢,連忙抱拳為禮,蘇寧道:“正是闖關而來,在下蘇寧,這是小女雲若。”那人道:“我叫林新,我老婆叫王葶,就住在這鬆林邊。天已經快黑了,兩位不如到我家休息一宿,順便給我們談談外麵有什麼新聞趣事,如何?”蘇寧道:“恭敬不如從命,多謝了。難道說這裏真的與世隔絕,連信息都不與外界溝通?”
林新當前領路,一邊搖頭道:“那倒不是,夫人立下的規矩並不禁止外出,隻是很少有人願意出去而已。至於信息嘛,夫人說如今世上所謂的知識爆炸其實不過是垃圾泛濫,常人很難從無盡的垃圾中找到有用有益的東西,所以不值得浪費時間去做這種事倍功半的事情,但是能夠闖關進穀的,無一不是才智卓絕,善於篩選信息的高人,我們隻需要和你們暢談,就能達到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效果,這才是事半功倍的信息獲取途徑。”
看到林新談及那位夫人時的神態,蘇寧不由想起幼時所經曆的語錄崇拜,心中大凜,道:“夫人是何方神聖?是輪回穀主?”林新轉彎,從一條小路走進鬆林,一指前麵,道:“那就是我家了,我們到裏麵坐下來慢慢談,老婆,有客到了。”父女兩人隨手望去,隻見鬆林叢中有幾間結構簡樸、式樣古拙的茅草木屋,木屋周圍幾隻雞在悠閑的覓食,木屋前小塊空地上左側用鬆木搭著一個簡易堅固的秋千,右側有幾個因材製宜削成桌凳的鬆樹樹根。一個與林新年紀相若的女子應聲出來,見到兩人,斂衽為禮,喜道:“兩位惠臨,蓬蓽生輝。”父女倆見她雖是荊釵布裙,素麵無妝,清秀的相貌中卻隱隱間透露出一種大家閨秀的風範,心中暗自揣測,連忙通名還禮。
王葶招呼兩人在鬆跟凳上坐下,泡了一壺茶出來,笑道:“這是我們穀中自產的老鷹茶,味道微苦之中帶著一種獨特的甜香,兩位不妨嚐嚐解解渴。老公,你陪著蘇先生和蘇小姑娘聊聊,我去炒幾個小菜。”向兩人點點頭,複又轉入廚房內。蘇寧行蹤遍及天下,更是一直細心留意各地語言,聽到王葶的說話腔調,不由奇道:“尊夫人是雲南大理人?她是闖關入穀的第幾人?”
林新舉杯,悠閑地喝了一口茶,搖頭道:“不是,她是隨著嶽父以工匠身份進穀的。”看著兩人疑惑的眼神,林新放下茶杯,道:“輪回穀的人有三個來源,一呢當然是像兩位一樣闖關入穀的世外高人,二呢就是像我這樣的土著;三呢就是向我嶽父一樣有專長的工匠,不然輪回穀的花草藥材、釀酒香料怎麼可能在短短時間內就冠絕天下?”蘇雲若苦笑道:“林大哥,你越說我們就越糊塗了,不如你從輪回穀創建開始說起吧,我們不明白的再問。”
林新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我說話老是這樣沒頭沒腦的,總也改不掉。”喝一口茶潤潤喉嚨,正了正神色,露出回憶的神色道:“十幾年前,我們這裏和其他村一樣,很窮,土地貧瘠,祖祖輩輩一年到頭辛苦勞作,在豐年都隻能混個半飽。在我十五歲的時候,家中已經無力供養我繼續上學。我正準備效仿父兄長輩外出沿海打工,另謀生路的時候,夫人來了,說是看中我們這裏,準備在這裏投資。你們知道的,那時侯在中國,資本的黃金地帶是在東南沿海那幾個改革開放城市,而我們這裏一沒有什麼礦產,二也沒有什麼出色的風景,唯一的亮點鳳凰鎮經曆數百年的風雨和*的破壞,有的早已腐爛長草,有的建上了水泥新房,悠悠古韻早已蕩然無存,再者,在鳳凰鎮周邊各村,我們這裏是離鎮最遠,交通也最不方便的,所以我們都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選我們這裏投資?怎麼賺錢?”
蘇雲若奇道:“那她怎麼說的?”林新見三人杯中茶不知不覺間已經喝盡,提壺滿上,複又放下茶壺道道:“夫人向我們描述了她的輪回穀構想,說選擇我們這裏一是因為土壤,巴地地質錯雜,而在鳳凰鎮周圍諸村,隻有我們這裏最適宜種植各種花木藥材,二是因為風水,我們這裏是難得一見的五馬歸槽風水格局,且隻有一條路與外界相通,山川之氣聚而不散,是最適宜創建世外桃源的所在。她那高貴出塵的氣質和精妙絕倫的構想征服了我們。事實證明了我們當年的選擇是何等的正確。”
蘇雲若思索道:“於是你們就開始按照夫人的規劃明裏更換宅基地,暗裏將土地折算股份集中管理使用?”林新驚訝道:“是啊,你怎麼知道的?”蘇寧淡然道:“在那個時候好像沒有其他更簡便的方法。”林新習慣性地喝了口茶,潤了潤喉嚨道:“夫人來時已有五六個月的身孕,行動漸漸不便,秦嶺老爺子和我就充當了她的助手,我負責實地測繪,畫出穀中的詳細地圖,在夫人藍圖完成後,監督工程進展,秦老爺子則派人到各地聘請種花植藥、釀酒製香的高手工匠入穀。我們土著居民則依照夫人的吩咐當起了學徒,我的割脂技術就是那時跟隨一位師傅學的,我老婆則女承父業成了花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