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木屋,安安靜靜地坐落在陡崖之上,隻有一條陡峭的階梯通向那裏。
本來是沒有這條路的,兩年前她第一次下山,下去了便上不來,師父就親自為她鑿了這條路,方便她偶爾下山玩。
兩三個月她才偶一次爾,她知道,師父嘴上不阻止,心裏是十分不樂意她下山的,因為每次她下山回來,總會看到師父那往日平直的眉頭,像浪花一樣擔憂地皺起。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她相信師父是為她好,因此乖乖巧巧,很少出去。
慕春遙提著□□籠,一蹦一跳地回家,她雖不會輕功,兩年多來,已然練就了輕鬆在陡崖上蹦躂的本領。
小屋亮著暖暖的燈光,師父坐在屋前的海棠樹下,月光流水一般灑在平整的空地上,母雞的眼睛在雞籠裏瞪得溜圓,小黃狗聽得她回來,搖著尾巴汪汪地叫。
“師父,我回來了。”寂靜的山林漾起少女興奮的叫喊,慕春遙人未出現,聲音已經炸到了男子的耳邊,本在閉目養神的居辭雁睜開眼睛,看著小徒弟蹦蹦跳跳地撲到他懷裏。
慕春遙摟著居辭雁的脖頸,輕輕蹭了蹭他的肩膀,聞到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水木清香。
他溫柔地摸摸她的頭發,眼含笑意,耐心地等著她同他講今日的見聞。
果然,小徒弟擁抱完師父,坐到一旁,抱著他的胳膊開始絮絮叨叨:“師父,今天我下山,遇到了一個少年……”
說了好久,才想起來那隻藍色燈籠,慕春遙把燈籠遞給居辭雁看:“他送了我一隻燈籠,師父你看,上麵還有兩句小詩……”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居辭雁看著那詩句,眼神暗淡下來:是那個人來找她了嗎……他該高興才是……
“我讀過許多的情詩,可從來沒有詩句,像它們一般打動我,每次看到,心裏都會有說不出的感受……”慕春遙擺弄著燈籠,果然她的眼光還是不錯的,淡藍色的光,瑩瑩地映著她的棕裙、師父的白衣。
居辭雁半天說不出話來,隻覺胸中梗塞,有腥氣湧上喉頭,令他止不住地咳嗽起來。
慕春遙急忙把腦袋從他身上移開,她輕輕撫著居辭雁的脊背,擔憂不已:“怎麼喝了湯藥還不見好?”師父最近咳嗽愈加頻繁了……
居辭雁擺擺手,臉色蒼白,神色卻淡然:“小安,去給師父倒杯水。”
“好、好。”
眼看著小徒弟忙不迭進了屋,居辭雁緊繃的經脈一鬆,更加劇烈地咳嗽起來,胸前竟灑噴了大片烏血。
他扶著海棠樹,艱難地站起來,攏了攏披風,堪堪擋住血跡。
慕春遙恰好端著溫水出來,他接過喝下,望著她微蹙的眉毛和清澈的眼睛,似給她寬慰一般笑了笑。
慕春遙的眉毛這才微微鬆了些,海棠樹葉婆娑,夜涼如水,他看著她,眼神也如同清水一般的溫柔。
她也看著他,懵懵懂懂,微卷的睫毛輕輕顫動。
師父背對著月亮,月光給他的頭發鍍上了一層柔暉,而他整個人,卻站在陰影裏。
他們就這樣相互看著,交換著自己道不清、對方也看不懂的莫名情愫,一會兒,她的小手去攙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