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警幻一瞅就不是啥好鳥(2 / 3)

“好月亮難遇,彩雲容易散。心比天高,命比紙薄。風流靈巧還招人恨。短命多是因為被人誹謗,多情的公子哥兒隻能空掛念。”

寶玉又往後翻,看見一幅畫,畫著鮮花一簇,破席一張,旁邊還有幾句詞:

“白瞎了這溫柔和順的性格,空有那桂花蘭花的香氣;羨慕那些戲子有福氣,誰知公子哥兒沒這緣分。”

寶玉瞅完也不懂,就扔下了,又去開副冊的櫃子,拿起一本冊子,翻開一看,畫著桂花一株,下邊有個池塘,池塘裏水幹了泥裂了,荷花枯了藕爛了,後麵寫著:

“根和荷花同根生,一生遭遇實在慘。自從兩地生了孤木,害得香魂回了老家。”

寶玉還是不懂,又扔下了,去拿正冊看。頭一頁就畫著兩棵枯木,木上掛著玉帶一條;還有一堆雪,雪裏埋著金簪一支。旁邊四句詞:

“可歎停機德,可憐詠絮才。玉帶掛在林子裏,金簪埋在雪裏頭。”

寶玉瞅完還是懵,想問吧,知道她肯定不會說;想扔吧,又舍不得。就繼續往後翻,看見一幅畫,畫著弓一張,弓上掛著香櫞。旁邊還有首歌:

“二十年裏辨是非,榴花開時照宮闈。三個春天比不上一個初春景,老虎和犀牛一碰上,大夢就醒了。”

後麵還有畫,畫著兩人放風箏,一片大海,一艘大船,船裏一女子掩麵哭呢。旁邊四句詞:

“人才精明誌氣高,生在末世運不好。清明時節江邊望,千裏東風一夢遙。”

再往後,畫著幾縷雲,一條河。詞兒是:富貴有啥用,小時候爹媽就走了。轉眼看著夕陽落,湘江水逝楚雲飛。

又畫著美玉一塊,落在泥裏。詞兒說:想幹淨咋能幹淨,說空也未必真空。可憐這金玉般的人兒,最後掉泥坑裏了。

突然看見惡狼一隻,追著美女要吃。詞兒是:子係中山狼,得誌就猖狂。金閨花柳質,一年就完蛋。

後麵是古廟一座,裏頭一美人坐著看經書。詞兒說:看破了三個春天都不長,青燈古佛換紅妝。可憐侯門千金女,獨臥佛旁伴青燈。

再往後是冰山一座,上麵一雌鳳。詞兒說:凡鳥偏從末世來,人人都愛這人才。一來二去三人散,哭向金陵更悲哀。

接著是荒村野店,一美人在那紡線。詞兒說:事敗別說貴,家亡別談親。偶因濟劉氏,巧遇恩人真。

再往後是蘭花一盆,旁邊一美人鳳冠霞帔。詞兒說:春風吹開桃李花,到頭誰似一盆蘭。冰水相爭空自妒,枉與他人作笑談。

最後是高樓大廈,一美人上吊了。詞兒說:情天情海幻情身,情遇必然惹禍根。別說壞事都榮府出,造孽開端在寧門。

寶玉還想看呢,那仙姑一看他機靈勁兒,怕他看出啥門道來,就把冊子給合上了,笑著說:“走,跟我去看別的景兒去,別在這兒瞎琢磨了!”

寶玉迷迷糊糊的,就把冊子放下了,跟著警幻往後走。一瞅,哎喲媽呀,這地界兒可真講究,珠簾繡幕的,畫梁雕棟的,金光閃閃的,跟進了皇宮似的。還聞著仙花異草的香味兒,真是個好地方。就聽警幻笑著說:“你們快出來迎貴客!”話音未落,從屋裏又蹦出幾個仙子來,一個個跟花蝴蝶似的,穿著羽毛衣裳飄啊飄的,長得跟春天裏的花兒秋天裏的月亮似的。一瞅見寶玉,都埋怨警幻:“我們也不知道這‘貴客’是啥玩意兒,白忙活了!姐姐不是說今兒這時候絳珠妹子的魂兒來嗎?我們等半天了!咋把這渾小子領來了,汙染我們清淨女兒的地界兒!”\"寶玉一聽這話,嚇得腿肚子都轉筋了,想跑都邁不開步,心裏頭那個憋屈,覺得自己跟個泥坑裏打滾的似的。警幻仙子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寶玉的手,跟那幫子姐妹說:‘你們啊,啥都不知道。今兒個我本來是打算上榮府接絳珠去,路過寧府,趕上寧榮二老的魂兒飄出來,跟我念叨:“打從咱家祖上開國那會兒起,那功名富貴就跟串糖葫蘆似的,一代接一代。可這都百八十年了,眼瞅著這好日子快到頭了,誰也攔不住。咱家子孫滿堂,愣是沒一個能挑大梁的。就寶玉這嫡孫,性子古怪,想法奇特,雖說腦袋瓜子靈光,看著能成點事,但這家族氣數已盡,咱也怕他走歪道兒。正巧仙姑你來了,求你先拿那情啊愛啊、聲色犬馬啥的給他敲敲警鍾,興許能讓他迷途知返,走上正道。這對我們哥倆來說,那可是大恩大德啊!”說完這些,我心一軟,就把他領這兒來了。先讓他看了咱家姑娘們的命運冊子,跟看天書似的,愣是沒看出個門道來。這不,又領他到這花花世界走一遭,讓他再嚐嚐這酒肉穿腸過的滋味,說不定哪天就開竅了呢。’\"

說完,拉著寶玉進屋。一進門,一股子香兒直衝腦門子,寶玉好奇地問:‘這啥味兒啊,咋這麼帶勁兒?’警幻仙子撇撇嘴:“這香兒,人間可沒有,你小子咋能知道!這是拿各大名山上的奇花異草,加上寶林珠樹的精油,精心調配的,名叫‘群芳髓’,聽著就高端大氣上檔次吧!”寶玉一聽,眼裏直放光,那叫一個羨慕。

大夥兒坐下,小丫鬟端上茶來。寶玉一喝,嘿,這茶味兒,清新脫俗,立馬又問:“這茶啥名兒啊?”警幻仙子慢悠悠地說:“這茶啊,產自放春山的遣香洞,用的是仙花靈葉上的露水烹的,名兒叫‘千紅一窟’,聽著就文藝範兒十足吧!”寶玉連連點頭,讚不絕口。

再往屋裏瞅,瑤琴、寶鼎、古畫、新詩,啥都有;窗台上還有絨花兒,梳妝盒裏偶爾還能瞅見點兒粉漬兒。牆上還掛著副對聯,寫著:

‘靈秀地兒怪神秘,天命難違真鬧心。’

寶玉瞅完,心裏頭那個羨慕勁兒就別提了。又問起這些仙姑的名號來,有癡夢仙姑、鍾情大士、引愁金女、度恨菩提,一個個名頭響亮,聽著就熱鬧。

不一會兒,小丫鬟們開始擺桌子放椅子,準備上菜了。那場麵,簡直是:好酒滿上玻璃杯,玉液倒進琥珀盅,菜更是一盤接一盤,豐盛得不得了。寶玉一聞那酒香,清冽甘甜,跟平時喝的可不一樣,又忍不住問。警幻仙子笑道:“這酒啊,是用百花的花蕊、萬木的汁液,再加上麒麟的骨髓、鳳凰的乳汁釀的,名字聽著就霸氣——‘萬豔同杯’!”寶玉一聽,那叫一個高興,連連叫好。

喝酒喝到興頭上,十二個舞女上來了,問演啥曲兒。警幻仙子一揮手:“把新編的《紅樓夢》十二支曲子給咱演上!”舞女們應聲而動,檀板輕敲,銀箏悠揚,唱了起來:

‘打從開天辟地那會兒起……’

剛唱了一句,警幻仙子就打斷說:“這曲子啊,跟人間那些個傳奇戲可不一樣,沒那生旦淨末的規矩,也不受南北九宮的約束。這曲子啊,要麼唱的是個人兒,要麼感慨的是個事兒,隨心所欲,想咋唱咋唱,完了還能譜成曲子。你要不是內行人,根本體會不到這其中的妙處。我看你啊,也未必能品出這味兒來。還是先看看曲詞,再聽曲兒,不然就跟嚼蠟似的,沒味兒!”說完,回頭吩咐小丫鬟把《紅樓夢》的原稿拿來,遞給寶玉。寶玉一邊看著詞兒,一邊聽著曲兒,那叫一個享受啊!”[紅樓夢引子]

哎呀媽呀,這天地初開,誰TM是情種祖宗?都怪這風月事兒太撩人。瞅著這天兒,鬧心巴拉的日子,寂寞得跟啥似的,咱就試著說說心裏話。於是乎,整出了這《紅樓夢》,裏麵淨是些懷念金子、悼念玉兒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