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成精的石頭(2 / 3)

甄士隱在夢裏頭把這話聽得明明白白,就是不明白那“傻玩意兒”是啥玩意兒。他忍不住上前打了個招呼:“二位仙師好啊!”倆神仙也回了禮。甄士隱就問了:“我剛聽仙師們說的那些因果,真是聞所未聞啊。可我這腦袋瓜子笨,聽不懂,要是仙師們能指點迷津,讓我聽聽詳細,我洗耳恭聽,說不定還能少走點彎路呢。”倆神仙笑了:“這事兒天機不可泄露啊。到時候別忘了我們倆,你就能跳出火坑了。”甄士隱一聽,也不好再問了。就笑著說:“天機不泄露也行,但那‘傻玩意兒’能讓我瞅瞅不?”和尚說:“你要看,倒也不是不行。”說著,就從兜裏掏出來遞給甄士隱。

甄士隱接過來一看,嘿,一塊透亮的美玉,上麵刻著“通靈寶玉”四個大字,後頭還有幾行小字。他正想看仔細呢,和尚就說到了幻境了,一把就把玉搶回去了,拉著道士就過了一個大石牌坊,上麵寫著“太虛幻境”。兩邊還有副對聯:“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甄士隱也想跟著過去,剛邁腿呢,就聽轟隆一聲,跟山崩地裂似的。他一激靈,醒了過來,一看外麵大太陽曬著,芭蕉葉子綠油油的,夢裏的事兒忘了一大半。這時候奶媽正抱著英蓮走過來。甄士隱一看女兒長得跟瓷娃娃似的,可愛得不行,就接過來抱著逗了一會兒,又帶她上街看熱鬧去了。

剛回到家門口呢,就瞅見一和尚一道士走過來了。那和尚禿得跟癩蛤蟆似的,腳也不穿鞋;道士呢,瘸著腿,頭發亂糟糟的,倆人跟瘋子似的邊說邊笑。到了甄士隱家門口,看見他抱著英蓮呢,和尚就大哭起來:“施主啊,你咋把這有命沒運、拖累爹娘的小家夥抱在懷裏呢?”甄士隱一聽,知道這是瘋話,也不搭理他。和尚還喊:“給我吧給我吧!”甄士隱不耐煩了就要進屋去和尚指著他大笑起來說了四句:“慣養嬌生笑你癡菱花空對雪澌澌好防佳節元宵後便是煙消火滅時。”甄士隱心裏頭琢磨著這倆人肯定有來頭想問問來曆吧道士又說了:“咱倆別一塊兒走了各忙各的吧三劫之後我在北邙山等你一塊兒去太虛幻境銷號。”和尚一聽:“好嘞好嘞!”說完倆人就走了連個影兒都不見了。甄士隱這時候心裏頭那個悔啊早知道就該問問他們了。

他正琢磨呢隔壁葫蘆廟裏住的那個窮書生賈雨村出來了。這賈雨村啊是胡州人氏也是個書香門第出來的可惜生不逢時家道中落了隻剩他孤家寡人一個了就跑到京城來求功名想重振家業。前年來到這兒以後就一直倒黴運兒住在廟裏頭靠賣字為生甄士隱跟他挺熟的。倆人一見麵雨村就問了:“老先生站在門口望啥呢?街上有啥新鮮事兒嗎?”甄士隱笑著說:“沒啥事兒就是閨女哭了哄她出來玩玩兒正好無聊得很你來得正好進屋聊聊消磨消磨時間。”說著就讓人把英蓮抱進去了自己拉著雨村進了書房。小書童給上了茶倆人剛說了沒幾句家人就進來通報說:“嚴老爺來拜訪了。”甄士隱一聽慌忙起身道歉說:“不好意思啊你先坐著我馬上回來陪你。”雨村也起身讓座說:“老先生您忙您的我是常客等您一會兒不打緊。”說完甄士隱就出去了。

雨村自個兒在書房裏翻書解悶兒呢就聽見窗外有姑娘咳嗽的聲音他抬頭一看原來是個丫鬟在摘花兒長得還挺俊眉清目秀的雖然不是特別漂亮但也有那麼一股子動人的勁兒雨村看得都呆了。\"\"那甄家的小丫鬟摘了花兒,正打算溜呢,猛一抬頭,嘿,窗戶裏頭有人瞅著呢!穿著破衣爛衫,瞅著是窮了點兒,但身板兒倍兒結實,臉盤子大,嘴巴方,眉毛跟劍似的,眼睛亮堂堂,鼻子直挺挺,腮幫子鼓囊囊的。小丫鬟心裏頭合計:‘這人長得這麼壯實,穿得卻這麼寒磣,八成就是我家老爺常念叨的那個賈雨村了,老想著幫襯一把,就是沒機會。咱家親戚裏頭也沒這麼窮的,肯定就是他沒跑了。難怪說這家夥早晚得飛黃騰達呢。’這麼一想,小丫鬟還忍不住回頭瞅了兩眼。

雨村瞅見小丫鬟回頭,心裏頭美得跟啥似的,尋思這姑娘指定是對我有意思,心裏頭那個樂啊,覺得這姑娘絕對是火眼金睛的英雄,風塵裏的知音啊。這時候,小童子進來通報說前麵飯局快散了,雨村也待不久了,就順著夾道自個兒溜達出去了。士隱送完客,知道雨村自個兒走了,也就沒再去請。

轉眼又是一年中秋夜,士隱家裏家宴結束,他又在書房裏另擺了一桌,自個兒溜達著去廟裏請雨村。原來雨村自打那天見了甄家丫鬟回頭瞅他,心裏頭就認定這是知己了,天天惦記著。今兒個中秋,對著月亮又開始犯愁,隨口就吟了首五言詩:

‘不知道緣分咋樣,心裏頭又多份愁。煩了就皺眉頭,走道兒還回頭。自個兒看自個兒影子,誰配跟我月下走?月亮要有心,先照我知己樓。’

雨村吟完,又想起自個兒的遠大誌向,可惜時運不濟,就開始撓頭對天長歎,又吟了一對兒:

‘美玉在泥裏等高價,金釵在盒裏等時機飛。’

正巧士隱走過來聽見了,笑道:‘雨村兄這抱負可真不小啊!’雨村忙笑道:‘就是隨便念念前人的句子,哪敢這麼狂啊。’接著問:‘老先生今兒個咋這麼高興?’士隱笑道:‘今兒中秋,團圓節嘛,想著你孤身在外,怪寂寞的,就整了點兒小酒小菜,請你到我家喝兩杯,咋樣?’雨村一聽,也不客氣,笑道:‘既然這麼給麵子,我哪敢掃興啊。’說著,就跟士隱一塊兒往書院那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