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洗練的敘述語言
短篇小說短的意義就是精悍。不同尋常的人物,快捷的行動,大起大落的情節,出人意料的結局等。這一切需要作者使用獨特的手段加以實現。作家邸玉超找到了這種手段,即洗練的敘述語言。記得老舍說過,一個成熟作家駕馭語言的能力體現在小說的各個環節中。“文藝作品的結構穿插是有機的,像一個美好的生物似的;思想借著語言的表達力量就像血脈似的,貫串到這活東西的全體。因此,當一個作家運用語言的時候,必須非常用心,不使這裏多出一塊,那裏缺著一塊,而是好像用語言畫出一幅勻整調諧,處處長短相宜,遠近合適的美麗的畫兒。”我們讀邸玉超的小說,已經深刻感受到他的語言的力量已滲透到文章的各個層麵上:田次郎剛一出場,邁進石門溝的第一步就“踩在一團驢糞蛋上,心裏忽然發虛,有些不祥的感覺,他把太陽當作日本旗,給自己壯膽。”多自然貼切的聯想和比喻!開端預示著結局,語言不多不少,恰到好處。再看領路人,“老漢穿一身土布對襟衫,背少許駝,拱肩,手裏的豆秧馬上要爆莢的樣子。”隻寥寥數語便把人物特點勾勒出來,尤其是“手裏的豆秧馬上要爆莢的樣子”簡直是神來之筆!按象征主義“隱逸派”說法,它是獨特的意象,隱喻出人物內心世界的微妙思緒。試想,一個血性男兒怎能容忍外族入侵者無視尊嚴的踐踏,那馬上要爆的豆莢正是中華民族同仇敵愾,誓滅倭寇的真實寫照!接著,故事繼續發展,王先生宴客。“王先生善談,由盤中山雞,說大柏山如何險峻,如何林深樹茂,說山中野雞是王家養的,婦人家一敲雞食盆,山雞就會飛來一群。”多美的一幅畫!悠然見南山的鬆弛節奏恰好為下文的緊張作好了鋪墊,語言的力量確是老舍所言“像血脈似的”。再後來,就更不用說“個個都被洞穿了耳唇,月光投過去,又亮又圓。”的神奇勾畫了。作家以洗練的語言讓我們真正享受到藝術的審美愉悅作用,並在審美愉悅中體會真實的生活與藝術的生活的本質不同。除此而外,我們還會不經意的發現,邸玉超穿插在正敘之外的那些葷段,洗練而有分寸,語言的白描處理不離不棄、不多不少,竟銷蝕了低俗之嫌。這的確是作家精巧獨到的藝術處理,讓讀者驚喜不已。
這不由得使我想起世界短篇之王歐·亨利、契訶夫、星新一的創作生涯。他們的《麥琪的禮物》、《項鏈》、《幸福鈴》等小說都是在深入生活、感悟生活的基礎上,以看似荒誕離奇的故事情節,讓人發出深深的悲哀和辛酸的。所謂“含淚的微笑”正是現實的影子在小說中絲絲入理入情再現的結果。他們把人類最優秀的智慧,或最卑劣的行經,用最輕鬆的語言講述出來,讓讀者享受情感的盛宴,從而實現真正偉大的敘述!在此,我無意於抬高邸玉超的小說而與世界短篇小說巨人們相比,我意在考證我們身邊的作家是否在以自己的天才不斷的攫取生活之養分,走屬於自己,更屬於整個文學發展之道路。作家邸玉超正在這樣不懈的努力著。文章寫到這,邸玉超在朝陽師專講學的樣子由遠及近,質樸、洗練、風趣是他整個的做人與作文的風格。掌聲想起來,邸玉超走下講台,完成了一次講學使命,卻要永遠承擔更新更高的責任,一個小說家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