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在樓下等我,再見。”淑芳顯得異常興奮。
“好,我在樓下等你,再見。”李大嘴把手機別在褲腰帶上,隨手拿出一隻煙點了。
淑芳放下電話,喘氣就稍有些氣短。她打開立櫃門尋找著,覺得自己沒有一件象樣的衣服能夠穿得出去,心裏抱怨著,最後,在比較之後,決定穿上那身亞麻麵料的套裝,雖然麵料已過時,但那筆挺的褲線還是蠻立整合身的。淑芳開始梳妝起來。
“等得著急了吧?”淑芳精神飽滿地走下樓梯。
“哪裏,哪裏。”李大嘴把身體轉向淑芳。
李大嘴並沒有等得不耐煩,他仔細打量起迎麵走來的淑芳:
眼前走過來的人哪還有二十年前淑芳的影子!女人四十豆腐渣,在淑芳身上得到了驗證。她的麵部看上去很粗糙,象是從未擦過粉餅什麼似的,眼睛也有些發繡,梳理一個燙發頭,走起路來,體態變得豐盈起來,一個十足的中年婦女形象。
俗話說男人四十一支花。當淑芳見到眼前這位李大嘴的時候,和從前的印象怎麼也劃不上等號。
李大嘴原是農村出身,後因他家的耕地被企業擴大征用,他就幸運地進了工廠上班。李大嘴被分配到了和淑芳一個車間。那時,工廠的頭頭們經常給工人們開會,評先表獎會、質量安全會等,時間一長,車間的所有年輕人,互相就都很熟悉,愛逗笑話的大孫亂點鴛鴦譜,
“哎,你們大夥猜猜看,咱這裏頭誰和誰最有夫妻像?”
大夥就起哄,都把眼球定格在李大嘴和淑芳身上。李大嘴和淑芳的個人關係確實比別人熟些。是原於一次評先會上,幸福、李大嘴和大孫都被評為先進生產者,發給他們的獎品是,每人一麵梳妝鏡子。會議結束後,李大嘴就把這麵鏡子給了淑芳,再見淑芳就主動說話,找各種理由接近淑芳,淑芳也有所感覺,就在她下定決心想和李大嘴相好的時候,一個女人的出現,打破了這美好的夢。
“李大嘴是我丈夫。”一個鄉下打扮的女人闖了進來。
淑芳被眼前的這個女人鬧愣了。
眼前的這個女人拉著淑芳的手懇求說:
“我們雖然形式上是吹了,可我已經懷上了他的孩子,沒辦法。”
“李大嘴知道嗎?他還會愛你嗎?”淑芳問。
“他很愛我,我也很愛他,自從他進了工廠,他的父母就堅決反對,想讓他在城裏找個好的,如果我不懷孕,我是不會來找他的。”眼前的這個女人帶著哭腔說。
“那你們倆沒有申請登記結婚,也不受法律保護呀。”淑芳又問。
“那隻有憑李大嘴良心了。”那女人顯得很無奈。
李大嘴算是個有良心的人,他偷出家裏的戶口本,帶上那個女人就登記結婚了。
李大嘴為表歉意,把好朋友幸福,介紹給了淑芳。
看著眼前西裝革履的李大嘴比二十年前更加帥氣,二十年後的今天又能跟自己相愛的人在一起工作,這是從沒想到的。李大嘴帶淑芳去見一個客戶,目的是讓淑芳熟悉一下業務。完後又約她到保險公司對麵的飯莊,要了早茶,倆人慢慢吃著、聊著。
分手時,大嘴送淑芳一個小靈通手機,說:
“別介意,這東西很便宜的,以後聯係工作方便。”
幸福從來沒問過淑芳手機的來曆。
幸福把他的“神牛”視為“老伴”,精心騎著,精心愛護著。他要把自己心愛的“車”紮固得好看些,以便招引顧客,特別是能讓女士、小姐們選中。拉這樣的顧客即輕巧、又省勁,還安全可靠。
幸福不停地在大街小巷裏奔忙著,拉著生意……
天已近黑,街邊便道旁圍一堆人在下象棋,幸福便把車停在道邊,湊過去,看起下棋來。
幸福不願早回家,早回家看淑芳的臉子更難受,他想用外麵的環境衝淡心中的壓抑。
忽然,有人喊:
“神牛!”一個婦人的聲音。
“哎,來了!”幸福從下棋的人堆裏拔了出來。
顧客上了幸福的車,剛騎兩步,車子一高一低的前行,幸福就斷定,準是車胎又被人給拔了氣門嘴,他把車子停下,回身想對顧客說聲“對不起”,一抬頭,幸福愣住了:
“怎麼?是你?”
這時,婦人也下了車,半信半疑:
“是幸福吧?怎麼真的是你呀,幸福,你好嗎?”婦人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幸福有些激動:
“月英,你?這些年,你搬到哪裏去了?現在在幹什麼呢?”
那婦人看了看表,爽快地說:
“幸福,現在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我今天有急事,要去拜訪一個人,告訴我你的手機號,咱們以後再聯係。”
婦人從皮包裏掏出自己的手機,準備要輸入幸福的手機號碼。
“我?呃,我的手機剛丟,還是你告訴我,你的電話號碼吧。”幸福本能地撒了一個謊。
婦人留下了電話號碼,改坐別人的人力車走了。
幸福望著婦人遠去的背影,傻傻站了好半天。沒想到在這兒還能碰到月英,真沒想到。
幸福想起了二十年前,和月英在一起的那段日子。
幸福和月英是在同一個工廠的不同車間。月英在八車間任團支書,幸福在九車間任團支書。
八十年代初期,廠裏舉辦了青工補習班,幸福和月英一同被分配在了文科班。是詩歌,使幸福認識了月英。開始是倆人在一起讀詩,後來就來了靈感,拿筆自己動手寫起詩來。倆人比著寫,經常在一起切磋,後來就投稿發表,再後來,月英就組織沙龍詩會,直到青工補習班結束,要分手時,幸福才發現,自己愛上月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