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著你拿家裏的存折是我的不對,我向你認錯,我當時也是一急,亮亮是我兒子,又是爺爺奶奶的大孫子,即使用一下這錢也無妨嗎,何況以後我會加倍努力補上的,再說以後我們用錢,家也會幫我們的。”
“亮亮是我生的,獨生子女費理應我享用,給你家用算是怎麼回事?你孝順,你自己掙錢孝順呢,拿我兒子掙來的錢孝敬算你媽什麼能耐?呸!”
“你他媽的嘴放幹淨點!”幸福握緊了拳頭。
“好,從現在起,我和你家互不來往,一刀兩斷。”
幸福嘴唇也顫抖起來。
但幸福畢竟還算個男人,他把氣壓了回去,低聲道:
“淑芳,你誤會我們家了,我媽是惦記你和亮亮的。”
“哼!你媽那是惦記你!行了行了,不和你吵了,這輩子找你自認倒黴,算我命苦,那錢我也不要了,我現在不欠你家什麼了。”
“對,虧欠你的是我。虧欠父母的也是我。我成了負債累累、愧對親人的小人。我窩囊!我笨蛋!我無能!我沒有本事,我罪該萬死!”幸福發瘋似的譴責著自己。
“我必須有錢!我必須掙錢!”幸福熱血沸騰起來。
幸福心想,自己咋活得這麼累呢?你看人家李大嘴,都是同齡人,你看人家活的……看我,咋回事呢?
此時幸福又妒忌起連襟誌強來,想到誌強,就想到那頓酒,心就煩躁,上次酒桌的失態,誌強會怎麼看我?越這麼想就越覺得自己活的失敗。
幸福有時候也想托人換換別的什麼活幹幹,誌強是有這個能力辦到的,朋友大孫就曾給他提過醒兒,說有這麼好的關係不用可惜了。可幸福說什麼都不從,說:得,哥們兒,我現在這不是挺好的嗎?
幸福是愛淑芳的,他多麼希望自己能掙很多錢,讓淑芳和父母過上好日子,能讓他們的矛盾化解開的,同時又能解放自己的唯一鑰匙是--錢。
幸福努力在尋找機會。
自從幸福給父母寄去500元錢以後,淑芳的臉就沒在開晴過。債務壓得幸福喘不過氣來,整天過著贖罪的日子……
幸福象每天一樣,騎著他的“神牛”沿街巡視著,他看見今天街上有許多人買花,怕是情人節到了吧?
幸福湊上前,也買了幾束玫瑰,放進了車筐裏,他想換得淑芳的歡心。可現在回家還有點早,今天生意不錯,再拉幾趟多掙些錢。
半天下來,幸福找個地方去數錢,他突然冒出個想法:就是每天固定向媳婦交納一定數目的錢,假設今天收入多,那多出的部分就作為自己的小金庫存儲起來,對,那樣500元就有著落了。
幸福想到自己的聰明之舉就為之驕傲,他在不斷地給自己鼓勁,加壓。
情人節的晚上,幸福討好般地向淑芳獻上一束有點打了蔫的玫瑰。淑芳的表情仍舊是很淡。幸福討了個沒趣。
一直到上床睡下了,兩人憂悶的心情還沒釋然,都默默地不說話。彼此都似乎在等待著對方開口,同時又相峙著誰也不先說話,在這期間連一聲咳嗽,一下翻身都沒有地靜默著,仿佛稍微動一下就是要表示說話似的,可是又顯然都未睡著,而且也不想睡。
過了一會,幸福的手臂慢慢地伸過去,放到背著身子向裏睡著的淑芳的身上,但這樣作了並不即刻說話,讓沉默又延長了一會。
“翻過身來行嗎?”幸福忍不住開口說話了。
淑芳一動不動。
幸福沒有了擁抱淑芳的欲望,把伸出去的手臂,慢慢地從淑芳的身上滑了下來,他沒有立刻說話,表示著在沉思什麼。
“淑芳,你還要我怎樣?”幸福問。
淑芳不動聲響。
“看看別人家一天天都樂嗬嗬的,為什麼就是我們倆一天到晚地總是在慪氣?”幸福帶著微微的歎氣,表示著感慨。
淑芳心裏說,那是你自找的,活該。但不答話。
“前一階段發生的事都是我不好,沒有事先和你打招呼,竟惹你生氣,對不起,以後我不這樣了,好吧!淑芳。”幸福近乎乞求。
淑芳繼續在聽。
“我們結婚二十年了,你對我媽的敵視從來沒有停止過,可是你想沒想過我的處境,一方是媽媽,一方是媳婦,我被夾在中間的滋味真的是很難受。”幸福聲音似乎有些激動,又說:
“淑芳,你體會過我嗎?我今天也鬥膽地說一句,你們雙方都有責任。”
淑芳仍然在黑暗中聆聽著,陰沉著臉已經鬆緩下來,但不做答。
“我雖是有過錯在先,不過我愛你總是事實,你說是不是?”
仍不見聲響,幸福不再說話了,他在沉思。
淑芳輕輕地轉過身來,向幸福的臉上看了一下,但在黑暗中她什麼也沒看見,便把臉向上仰著,不說話。
淑芳拽了拽被角,表示著已經友好。
幸福試圖用腳尖挑了挑淑芳的被角底,淑芳沒有拒絕,幸福心頭一熱,但頃刻間腳又抽出來,幸福覺得心裏隱隱作痛,幸福緩緩轉過身去,恨自己沒有囊氣,付出那麼多的辛苦,才換來女人的一點點溫存,值嗎?幸福問著自己。
四
淑芳到保險公司上班了,不久她又挎上了手機。
那天早上,幸福出車已走,淑芳仍舊懶在床上沒有動彈,電話鈴響了,“喂?哪位?”淑芳好半天才爬起來接電話。
“啊,還沒起床呀?快起來,快起來,啥時候了,太陽都照屁股了。我上樓啦。”電話那端傳來李大嘴的聲音。
“別,別上來,幸福沒在家。”淑芳紅著臉,做著用手擋住門的姿勢。
“看把你嚇的,我看見幸福騎車過去才打電話給你,工作感覺怎麼樣?快起床,帶你去見一個客戶。”李大嘴在樓下打著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