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躁動(2)(1 / 3)

“咋會沒地方睡?有我睡的地方,就有你的!你是想我了,不然咋會來得這麼早,哈哈。”大胡子尖細的說話聲,帶著喜悅。王椿熠能想象出他生動的笑容。

王椿熠還沒坐起,屋門就推開了。大簸箕空著手,滿臉笑容的走進來。她的行李被大胡子拎著,直接就放到了炕上。來娣最後進來,趕路走得臉紅紅的,衝著王椿熠羞澀的笑了一下。於大爺也跟來,沾滿麵粉的手紮撒著,站在那裏隻是笑。

王椿熠感到,這小屋子立刻溫暖起來。

“於大爺,咋沒看見四眼兒?”來娣給於大爺拍了拍袖子上的麵粉。於大爺笑容立刻褪去,半天不吱聲,屋子裏的氣氛頓時冷了下來。來娣明白了,眼圈一紅,就不再問。

屋外,劉鋒在劈柴火。聲音一下一下,狠狠的,王椿熠心一驚。

“大嬸,最近人多,又互相不熟悉,你們晚上在這屋睡覺的時候,找個棒子把門支嚴實了。”王椿熠起身把自己的行李搬到大鋪上。

晚上卻難入睡。那麼多漢子的鼾聲齊齊響起,震得椿熠耳膜都疼。白天沒幹什麼活,身體不累,加上腦袋裏盡是那小洞,閉了眼睛,怎麼也睡不著。

震耳的鼾聲中,椿熠分辨出,有誰在地上劃拉著鞋。半夜出去方便,本也正常,王椿熠連眼睛也沒睜開。

可突然,他感覺不對。那趿拉著鞋的聲音出了屋子,卻沒聽見推開房門出去,好象是在灶間停留著。那邊,是大簸箕娘倆的屋門。

王椿熠一陣緊張,坐起身子,想了一瞬,使勁的咳嗽了幾聲。腳步聲又響起,推門出去了。王椿熠重新躺下,在黑暗中睜眼看著房門。不一會,那人回來了,微光下的剪影,一看就知道,那是劉鋒。

山裏的天氣,說涼就涼了。白天還熱得淌汗,晚上卻冷得須緊緊攏住被子。早上起來,大太陽急燥的把霧扯開,像拉開幕布,那山嶺便浮出來展示著自己的顏色。除了綠,其他的色彩是一天比一天濃了。

一夜沒怎麼睡覺,早上剛起來,王椿熠就去地裏轉了一圈。秋初的露水涼得他打冷戰,一顆心卻焦躁得滾熱。

莊稼的葉子,一天一個顏色,綠的,已經很少了,有些已經飄落,在壟溝裏薄薄的存了一層。山地不平整,坡上坡下溫度差得又多,莊稼成熟的程度就不大相同。王椿熠去坡上找了幾棵已經快掉光葉子的黃豆,仔細看了,心裏火燒一般。

黃豆的成熟,最先是在靠近根部的位置開始。可這幾棵,最靠近土壤的幾嘟嚕莢子,卻都不見了,隻留下空空的細杆。

王椿熠茫然地看著四周。他想不出來,如果那些老鼠,不分白天黑夜的潛伏進來,奪取本應該是他的莊稼,他會有什麼辦法。

就隻能趕緊割,趕緊脫粒吧。隻能這樣了,王椿熠想。

晚上依舊的難以入睡。王椿熠去外麵方便,就覺出這天氣出奇的冷。細看拖拉機的鐵皮殼上,有了一層白亮亮的光。過去用手一摸,涼得浸骨。下霜了,椿熠心裏更急。回去躺下,就再睡不著了。早上起來,叫上大胡子和於大爺,去地裏查看。

雪下高山,霜打窪地。坡上的莊稼本就占了溫度高,成熟得快些,霜來了,不但沒被打到,卻更加著急的成熟把所有能夠攝取的養分,都輸送到種子上。揪下個豆莢搖搖,裏麵鈴鐺般的嘩啦嘩啦響。

坡下的莊稼,卻慘。剛變了顏色的葉子,被霜殺得蔫蔫的軟了,貼伏在杆上。豆莢雖已經鼓起來,卻還是青黃色。

“再讓它們站幾天,鍍一鍍顏色。我們先在坡上邊開鐮吧!”大胡子指著坡上。王椿熠沉默了一下,點點頭。

狼牙棒和二五眼他們也陸續的趕來。閑了許多日子,一個個都養得精壯,吵吵嚷嚷,一把子力氣沒處消化的樣子。二五眼沒食言,給於大爺帶了許多曬得金黃的煙葉,倆人寒暄了半天。王椿熠囑咐大家多吃飯,早睡覺,明天開鐮。

開鐮了。早上露水大,把衣服都打濕了,卻是割豆子的好時候。成熟了的豆莢,幹燥得少了水分,太陽一曬,脆得手和鐮刀一碰就裂開,豆子落到地上,也就糟踐了。有露水沾上,卻不同,用手抓上,也不會炸開。

割黃豆,是獨立的活計,不需要“打頭的”。每個人割多少麵積,賺相應的工錢,好勞力賺錢就多些。大夥各自尋了自己的地盤,哈腰急割。靠邊上,有片莊稼稀疏的地塊,大夥都不爭,給了大簸箕娘兒倆。

她們倆邊上一塊,本是二五眼先開了鐮,劉鋒話也沒說一句,也在那片地方割起來。二五眼愣了一下,走到他麵前,踢起塊土坷拉,彈到劉鋒身上。

“有你這麼幹的嗎!這片地我先割了,你還要搶不成!”二五眼兩條腿跨住那條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