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菱,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
她急急忙忙解釋,生怕曆子瑜又做出什麼過激的動作來。
畢竟,這個時候,她和母親都受了傷,不適合跟曆子瑜再起衝突。
先道歉,先服軟,並不是件壞事。
連李小冉臉上都堆起了難得一見的笑空,歉意滿滿,“羽菱呀,實在對不起,我們母女兩個人並排走,讓這樓梯變小了…”
曆子瑜已然黑了一張臉,儼然是風雨即來的架勢。
羽菱也覺得挽歌不是有意的,剛才那一下,撞得並沒有多厲害,也就沒放在心上。
“算了,我沒事…”
轉臉又看向曆子瑜,“子喻,不是要換衣服嗎?快點上去吧…”
歌兒到兒隻。曆子瑜狠狠瞪了一眼挽歌母女的背影,沒有說什麼,隻是默默的跟著曆太太上樓。
晚飯的氣氛並沒有因為剛才的小插曲而改變,大家依舊各自吃著各自的飯菜,誰也沒有多餘的一句話。
到是曆子瑜,一直不停的在給羽菱夾菜。
晚飯後,大家各自散去,各回各的房間,誰也不打攪誰。
張薔似乎很累,早早吃完飯就回房了。
挽歌和李小冉似乎有心事,也沒多做逗留就回了房間。
曆子瑜很想知道曆太太這四個月裏發生的點點滴滴,很快就纏著她上樓了。
兩人說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話,曆子瑜才放過羽菱。
因為懷孕的緣故,羽菱困得厲害,還不到十一點,她就急匆匆爬進了浴室洗澡。
剛洗到一半,便見曆子瑜赤條條的出現在她眼前。
“啊…”
“曆子瑜,你給我出去…”
男人嘴角揚起一絲淡淡的笑容,目光緊緊鎖住她的身體,眼神在她小腹上落定。
“妞妞,你的肚子好像比以前胖了,是不是懷孕了?”
因為浴室的門被打開,有強勢的冷風直插身體,雖然泡在溫暖的浴缸裏,卻依然能感覺到那股冷氣的淩厲。
羽菱下意識的把自己埋進水下,幾近恐慌的望著他,囁嚅,“沒…沒…沒有…”
曆子瑜眉心微微皺了皺,視線依舊停在她的小腹處。
隔著白色的沐浴露泡沫,羽菱依舊能感覺到那股淩厲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肚子上。
她好怕。
好緊張。
曆子瑜會怎麼對自己?
怎麼對這個孩子?
他說他很討厭挽歌肚子裏的那個孩子,那是不是意味著,他不喜歡孩子?
包括她肚子裏的這個?
如果曆子瑜知道這個孩子不是他的,又會怎麼樣?
她不敢想。
隻是緊緊把自己蜷起來,縮在水裏,垂著頭,盡量不去接觸曆子瑜的視線。
深呼吸,讓自己狂跳不已的心稍稍平靜一些,緩緩道:“沒有,最近在季總那裏吃胖了…”
下意識的解釋,拚命掩蓋事實。
她隻想安安靜靜的生下這個孩子,不管它是誰的,它都是牧羽菱的孩子。
不管它的父親是誰,她都會好好疼它,愛它。
沒有人知道她對這個孩子有多麼期待。
那個時候,她躺在冰冷的病床/上,無意識的活著,有一段時間,她甚至不想醒過來,就這樣睡死過去,似乎也很好。
因為太痛。
痛得撕心裂肺,痛得連腳趾頭都蜷起來,也還是痛。
連指尖裏流淌的都是痛。
想要把一個人從身體裏生生拔除,首先要把自己的心撕裂,然後再把屬於那個人的記憶挖出來,然後再把心縫上。
縫合以後,那道傷口還是會痛,留下的疤痕日日夜夜會提醒你,曾經受到過怎樣的痛。
把一個人硬生生從你身體裏剝離是怎樣的一種痛。
半夢半醒之間,林林總總的回憶裏都是曆子瑜打她的那一巴掌。
直到昏睡了一個多月後,季盛突然告訴她,在她肚子裏有一個小生命。為風打直卻。
那個時候,一種做母親的本能令她堅強的爬起來,努力想要蘇醒,努力想要好好活下去。
盡管一顆心被撕的四分五裂,早已千瘡百孔,可是一想到肚子裏的那個小生命,她就有了重新生活下去的勇氣。
如今,曆子瑜突然問她是不是懷孕了。
她不敢輕易回答。
這個孩子不管是不是曆子瑜,卻始終是她牧羽菱的,如果曆子瑜不喜歡這個孩子,她將會一個人帶著孩子遠走高飛。
忘卻她和曆子瑜之間的愛恨情仇,亦忘記她所曾經愛過的,恨過的人。
可是,那一天,她試探曆子瑜口風的時候,聽出來他不喜歡孩子。
那一刻,她的心便迅速龜裂開來。
亦就是在那一刻,她想到了逃。
遠離郝家人,遠離曆子瑜,遠離這個城市裏的所有。
到一處偏僻安靜的小村莊裏,一個人帶著孩子安安穩穩的過她的下半生。
唯願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曆子瑜沉著一張臉,眉心微微皺起來。
曆太太這是什麼表情?
怎麼好像自己會吃了她一樣?
目睹過張薔從懷孕到生下寶寶的過程,對於牧羽菱已經微微隆起的小腹,他十分懷疑她有了。
但是,她卻堅持說沒有,看來,他有必要給徐醫生打個電話了。
曆子瑜一直沉默著。
正是因為兩個人都沉默,才讓這水汽氤氳熱氣彌漫的洗手間裏越發顯得寂寞。
因為心比任何東西都寂寞。
“是不是懷孕,我叫徐醫生來一趟就知道了…”曆子瑜微顯不悅。
曆太太懷孕了!
這麼大好的消息,她竟然不告訴他!
他是她的夫啊!
她為什麼還要藏著掖著,她打算要瞞到什麼時候?
曆子瑜很生氣。
曆太太懷孕這麼大的事,她竟然連一點點消失都不透露給他。
他是她的丈夫,他想要分享她的喜怒哀樂,想要陪她麵對世間所有悲歡離合,五味雜陳。
可是,為什麼曆太太的表情竟然會那樣驚恐?
是啊。
是不是懷孕了,叫徐醫生來一趟就知道了。
可是孩子到底是誰的種?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又為什麼非要把這件事說出來呢?
她驚恐萬狀,瑟縮在偌大的浴缸裏,身體卻已經開始發涼。
挽歌懷孕了,她那麼信誓旦旦,說她肚子裏的孩子是曆子瑜的。
她也懷孕了,但是,她不知道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
要怪,隻怪那一夜,隻怪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曆子瑜說要徐醫生來,她該怎麼辦?
兩個人沉默著。
曆子瑜的視線一直落在牧羽菱的臉上,他想要知道原因,為什麼曆太太不願意把懷孕這件事說出來。
而羽菱則是杏眸微垂,仿若在沉思著什麼一般。
“水冷了,你先出來…”他不由分說,拿起浴巾,把埋在水裏的她抱出來,放在柔軟的大床上。
她身上沐浴過後的水滴落在紫羅蘭色的床單上,洇開一團又一團的水漬。
多像她的眼淚啊!
她把頭埋在膝蓋裏,瑟縮著,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
曆子瑜找來另外一條幹燥的大毛巾,替她擦拭身上的水珠。
“妞妞,我再問你一遍,是不是懷孕了?”他沉下心來,以最平靜的心態麵對她。
他的妞妞,為他吃了那麼多的苦,就算她不把懷孕的事告訴他,也一定有她的苦衷。
他的妞妞,從來都是隻為別人著想的好妞妞。
他不可以凶她,亦不可以罵她,他隻能待他好。
因為妞妞傷心,他會比她更傷心。
羽菱的眼淚掉下來,她知道,瞞不過去了。
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來個痛快的了斷!
大不了,就是她遠走他鄉,此生不再回N市。
她咬住嘴唇,終於鼓足勇氣。
下一秒,曆子瑜的私人電話響起來。
單調而枯燥的鈴聲,很符合他一貫的生活態度。
曆子瑜看她一眼,拉過被子,替她蓋好,輕歎一聲,轉身接了電話。
知道他這個電話號碼的人不多,一定是有非常緊急的事,不然,也不會這麼晚打電話過來。
“好,我馬上回來…”
“你叫兄弟們準備好,急行軍,一部分去端他的老巢,另一部分先正麵佯攻,等到拿下他的老巢後,再殺到正麵,給他一個措手不及。”
“我會以最快的速度直到指揮室指揮!”
他很快掛斷電話,迅速穿起衣服。
等到羽菱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然穿好了衣服,因為左臂不方便,他正單手扣著扣子。
“你…要出去?”
羽菱小心翼翼的問他,畢竟,剛才他打電話的時候,她全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