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愛情回來過21(1 / 3)

Chapter13 願得一人心

吉米那句沒辦法忘掉一直在盧喬西腦子裏打轉,那之後的幾天裏吉米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沒有再跟他說過一句話,甚至不願再見他一麵。吉家偌大的房子外是他獨自一人徘徊在路燈下的身影,曾經多少次也是像現在這樣一個人默默地在這裏等待,隻為了看一看她,那些年的心境沒有希望,隻餘絕望。他太了解吉米,因此才會對她的避而不見充滿忐忑和不安,陷在自我責備裏就像被人拉進了泥沼,想輕易出來談何容易。

“你給她些時間,她隻是暫時不知道該怎麼麵對而已。”楊芹薇拍拍他的肩膀,看著他的樣子,很多次都能想到從前的自己,落寞,孤寂,無助,卻無能為力。

盧喬西回身對她輕輕一笑,聳了聳肩故作輕鬆道:“公司那邊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老狐狸想做些什麼,怎麼可能輕易放棄?他大概已經部署很多年了,現在隻剩最後一步。可能他也覺得吉米會壞了他的事,才會故意出了這一招,打亂吉米的心思。”

“他出手還真是快很準。”

“比你多吃了二十多年的飯,你以為白混的?”楊芹薇長舒一口氣,推了推他,“好了,你快回去吧,吉米隻是不想出來見人,但還是有按時吃喝,你不用太擔心。”

盧喬西看著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有些話哽在喉嚨裏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或許很多感受和想法隻有自己才能理解認同,旁人能做的永遠隻有安慰和無奈。

“你是怕她會繞進死胡同出不來?”楊芹薇歪著頭問他。

盧喬西沒有作聲,但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你是對她沒有信心,還是對你自己沒有信心?或者你是對你們兩個沒有信心?”

“我走了,再見。”盧喬西突然對她道別。

路燈下轉身的剪影拉得很長,他一步一步地走得很慢,像一個心事重重的老人。那一刻在楊芹薇眼裏的盧喬西,似乎一下子成長了很多。

楊芹薇在吉米門口來回徘徊了大約有十多分鍾,裏麵靜悄悄地沒有一點聲響,起先她還想著敲門寬慰幾句,但轉念一想,她們之間過去恩怨不斷,而她的身份,實在沒有立場勸慰吉米什麼,正待離開,房門忽然開了,露出一臉憔悴的吉米,她的眼窩深陷,嘴唇幹裂,臉上也十分幹燥,看得出來這些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哭了很久。

楊芹薇尷尬地笑了聲,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我隻是……剛巧路過。”

“你在我門口來來回回走了幾十趟,你當我是聾的?”吉米的手脫力似的順勢從門把手上垂下,轉身又爬回了床上。可這一次,她對楊芹薇,似乎沒有了從前外露的抗拒。

楊芹薇見她並沒有要趕自己走的意思,也跟著進了門。窗簾被吉米拉得密不透光,因為長時間的不通風,房間裏有股說不出的味道,楊芹薇皺起眉頭,走過去一把拉開窗簾,回頭,床上的吉米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不用刺紮人的吉米,楊芹薇反而有些不習慣。她靠在窗台上,雙手抱胸就那麼看著她。

“你打算把自己關在這裏一輩子?”

“這好像不關你的事。”吉米懶懶的聲音從被子裏透出來。

“有個傻子每天都在你房間下的路燈口看著你,生怕你一輩子都不出去見他,你就算願意折磨你自己,也稍微讓你身邊的人好過點吧?何況爺爺如今還在病床上,你還想讓他為你的事再添堵?”

吉米突然霍地一下掀開被子坐起來,眯著眼睛問她:“楊芹薇,我們兩人之間有熟到需要由你來教我怎麼做的地步嗎?你好好做你自己的事就行了,管那麼多做什麼?”

“我也不想多管閑事,可說實話,現在沒你幫忙,我還真是寸步難行。”

沒想到楊芹薇會這麼直白地說出這句話,她們兩個,小時候就見過麵,互相對彼此都是不屑一顧,誰也不會在誰麵前先低頭,即使見了麵,也都當對方不存在,擦肩而過也好,視若無睹也罷,總之她們依照這樣的方式過了很多年,即便在吉立為去世的時候,她們仍舊保持著這種老死不相往來的局麵,可誰都沒有想到,她們會在公司麵對危機的時候,為了守護住同一件東西而本能的站在了同一戰線上。

連楊芹薇都沒想到,這句話會這麼輕易地從自己嘴裏說出來,但出口後,她竟然感到釋然和許久未有過的舒心,她站在那裏,不自覺地對吉米露出笑意。

“你喜歡過盧喬西。”吉米突然說出一句讓楊芹薇始料不及的話,楊芹薇心裏狠狠一跳,下意識地移開視線。

“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吉米問。

楊芹薇搖搖頭:“這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我為什麼要告訴別人?”

“喜歡一個人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

“那就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楊芹薇正色道,“你不會知道那種感受,是因為你從來沒有試過你喜歡別人而別人不喜歡你,你記得嗎,我從前說過你自私,你從來隻顧自己的感受不顧別人,直到現在我也是這樣認為的,但我覺得,每個人都有權利擁有屬於自己的小脾氣,包括我自己。我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我對你並沒有那麼討厭了,相反,還越來越覺得你也有自己的可愛。吉米,我知道我們兩個一輩子都隻能站在對立麵,但至少我知道,我們想要守住的東西是一樣的。”

也許她們有不一樣的身世和出身,也許她們有不同的立場和觀念,但在這個時候,她們卻擁有相同的不願意失去的東西。

“那一年,盧喬西父親過世的時候,我曾陪著父親去過一趟墓地。”

吉米驀然看向她,眼睛裏像是有刀子一般,楊芹薇卻像沒看見似的接著說:“那個時候他母親的情緒就已經異常不穩定,後來有一次,父親外出開會,她母親帶著一把刀在人群裏趁亂狠狠刺了父親一刀,父親為此在醫院住了半個多月,他本想不計較,但盧喬西的母親不僅沒有反悔的領悟,反而還一直在醫院裏找父親的麻煩,父親因此才上告了他母親,父親想讓她母親冷靜冷靜,也是因為父親的求情才隻判了他母親兩年,可是誰知道他母親會在裏麵患病,最後去世……”

吉米訥訥地盯著她,好像一時間無法消化楊芹薇的話。

“他母親……捅了父親一刀?”她記憶裏完全沒有這件事。

“你當然不會知道這件事了,你一直活在對他的怨恨裏,怎麼會去關心他發生了什麼?何況他一向都不回家,所以即使那段時間他整天住在醫院裏,你應該也不會覺得特別奇怪。所以吉米你看,任何事並不是你看到的就是真實的,眼睛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盧喬西不去告訴你這件事,必定有他自己的想法。”

這麼多年來,吉米第一次對楊芹薇的話無從反駁,因為她發現她說的居然都是對的,她父親受傷,盧喬西父母過世,這些事她一概不知道,並不是沒有人告訴她,而是她一直選擇回避,她回避著那些可能給自己帶來傷害的人事,渴望獨善其身,然而當有人突然跳出來告訴她那些自己從來不知道的事,便慌亂無措,無所適從。她總以為自己已經足夠獨立堅強,覺得天涯海角,即使自己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但現在她才明白,她並不是真的堅強,而是一直以來,她一直逃避著那些最真實的傷痛,給自己灌了連自己都相信了的麻醉劑。

“你說你無法忘記,無法再和他在一起,你又可曾想過,他為了能和你在一起,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吉米,你不能讓他在征服了心裏的恐懼後再失去你。”楊芹薇走近她,居高臨下地看她,她的身影打在吉米身上,籠罩住了吉米的全身。

周一的董事例會上,楊芹薇是最晚一個到達會議現場的,在她進去後,原本討論的熱火朝天的會議室立刻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陸陸續續看向她,這種目光楊芹薇不陌生,有同情的有憐憫的,當然大多數是看好戲的。

最後一個彙報的林墨白,他將一份文件推到楊芹薇麵前,楊芹薇睨了眼,似乎並沒有翻開來的打算。林墨白也不在意,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和EP方麵已經做過多次交涉,對方價格一高再高,我認為現在是最好的簽合同的時機。”

“誰說要簽合同了?”楊芹薇不冷不熱地說道。

“關於合並,我已經跟您解釋過很多次了,合並並不等於吞並,合並之後,我們公司還是有自己的自主權,我們還是可以保持原來的經營方式和經營理念不變,並且我們還能得到EP的資金注入,我認為這是一件對我們非常有利的事情。”林墨白依舊不緩不慢的解釋道。

林墨白的這番話,楊芹薇已經記不得這是第幾次聽了。

楊芹薇豎著鋼筆,點點頭:“我們還能有自己的自主權,還可以保持原來的經營方式和理念,隻是我們不再是我們自己,我們從此以後要對別人言聽計從,甚至偶爾還需要任人擺布,是不是?”

不等林墨白說話,楊芹薇看向他,厲色道:“不說別的,林副總,假如你身體裏沒了你林家的血液,但你還是冠以林姓,請問,你還是你自己嗎?”

“這是兩碼事。”

“這不是兩碼事,這意義是相同的。林副總,我自己都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告訴你公司沒有合並的打算,但你仍舊一意孤行促成合作,並且三番四次的和對方接觸,難不成是有什麼你不得不聽從對方的原因吧?”

林墨白聞言臉色驟變,另一邊的楊敏輕聲咳嗽,淩厲地看向楊芹薇,以眼神警告楊芹薇住嘴,然而楊芹薇完全將母親的提醒當成了空氣,微笑看著林墨白。

“楊總這是什麼話?林副總這麼多年為公司鞠躬盡瘁,吉總去世那時候,要不是林副總穩住公司,你現在還有坐在這裏的機會?”另一個董事不滿的出言為林墨白打抱不平。

“我很感謝林副總為公司付出的一切,並且也十分感激他當初對我的照顧,但就事論事,合並案不行就是不行。”楊芹薇說完,起身正欲走,忽然被林墨白的話攔住了腳步。

“既然總經理不讚成,不如我們由董事會投票決定,老爺子在家養病,你也不想驚動了他吧?當然,總經理你手上沒有公司股份,自然沒有參與投票的權利。”

這話像是狠狠地打了楊芹薇一巴掌,她驀地轉身,所有人都已經跟著林墨白站了起來,齊刷刷的將目光對準了自己。她兀自冷笑一聲,這場麵不是沒有見識過,隻是從來沒有一次是像今天這樣這麼齊整的。

“我記得總經理是有一票否定權的。”她看向諸位,一字一頓說道。

“沒錯,但有一票否定權的總經理,是因為手上占有一半以上的股權。”林墨白悠悠說道,臉色已經從剛才的難看變得平緩。

換言之,手裏沒有股權,即便是總經理說了也不算。

時間如同靜止了一般,會議室裏安靜地仿佛能聽到所有人的呼吸聲,楊芹薇狠狠盯著林墨白,看來林墨白是非要簽成這合並案不可了。

“讚成合並的請舉手。”林墨白話音一落,幾乎一半以上的董事都齊刷刷地舉起了手,這在楊芹薇眼裏,諷刺的像一場鬧劇。

林墨白攤了攤手:“總經理,你也看到了,這就是董事會的意思。”

楊芹薇的手死死握成了拳頭,指甲嵌進了手掌,卻絲毫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或許已經麻木了,即使痛也覺得不痛。

“明天我就會擬好合同送到你辦公室來,你隻需要簽個字就行,如果你不願意簽的話,我很願意為你效勞。”林墨白像個獲得了戰爭勝利的勝者,倨傲的對楊芹薇挑釁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