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你在我心上
公司新品上市，發布會圓滿結束，吉米進入公司以來最忙碌的時間總算告一段落，這天葉彌放她提早下班，她頂著烈日朝地鐵站跑去，一輛車默默地橫在她麵前停下來，車窗下露出雷諾的臉，他從車內打開副駕座的車門對她招招手：“上車。”
吉米猶豫了一下，還是擺手說：“不麻煩雷總了，我馬上就到地鐵站了。”
“有件事想請你幫忙，你可以先上車嗎？”
老板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再不上車似乎就顯得做作了，她一溜煙爬上車，衝著雷諾尷尬地嗬嗬傻笑。
車裏的冷氣開得很低，一如此時他們之間的氣氛。雷諾始終擰著眉緊握方向盤，吉米幾度偷偷瞄他，張張嘴又不知道該問什麼，隻得硬著頭皮繼續把自己當作空氣。
車子往市區越來越擁堵的地方駛去，正是下班高峰期，整條道上爬滿了等待回家的車輛，眼看時間越來越晚，車速卻越來越慢，吉米終於沒能忍住回頭去問雷諾：“雷總，我們去哪兒？”
“別急，快到了。”雷諾並不回答她，安撫道。
“雷總，那您總要告訴我您要我幫什麼忙吧？”
雷諾一手搭在車窗上，一手敲著方向盤，像是在思索該如何敘述才能簡短而清晰的把事情說清楚。
“這些年我把自己的重心都放到了工作上，我是個沒一辦法一心兩用的人，何況我對感情講究的是感覺，我始終覺得緣分來了就來了，擋也擋不住，但家裏這些日子幫我安排了不少相親，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些無謂的事情上，想來想去，幹脆絕了家裏幫我安排對象的想法比較妥當。”
吉米一下就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你要帶著我去見你的那些相親對象？”
雷諾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露出讚賞的笑容。
“可是你為什麼要抗拒？萬一你的緣分就在那些人中呢？”
雷諾轉過頭來看她，麵上的笑如雨後空氣般清爽：“我的緣分不在那裏。”
吉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如此篤定，並且也沒有興趣關心他的感情，但他叫自己幫這個忙，無疑是把自己推向了尷尬的境地，因為這就意味著在外人的眼裏，她就會變成雷諾的女朋友，這種誤會可大可小，何況如果盧喬西知道了，他們之間必定又是一場無謂的爭執。可老板的請求，她又不好直接拒絕，這樣兩難的局麵不禁讓吉米感到無力。
雷諾並沒有注意到吉米的尷尬，或者說他注意到了，隻是他選擇了忽略。半個小時後車子在一家高級餐廳門口停下，門童過來接過雷諾的車鑰匙泊車，吉米依舊站在下車的地方掙紮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同雷諾一起吃這個飯。
雷諾歎了口氣，拍拍她的肩膀：“不會給你招麻煩的。”
“雷總，為什麼是我？”
“恰巧遇到了你，就是你了。”雷諾說話的語氣很輕鬆，可這句話似乎又有些別的意味，不敢去深究也不想去深究，吉米終是跟著雷諾進了餐廳。
餐廳的裝修很講究，西式的高級裝飾，燈光的亮度恰到好處，極富情調，小提琴優雅的琴聲回蕩耳邊，餐廳內大多是兩兩而坐的情侶，或交頭接耳，或情深對望，在這樣的環境下反倒顯得吉米和雷諾有些格格不入。
依舊是角落靠窗的位置，雷諾引著她過去，遠遠就看到有個女人背對著他們而坐，她穿一襲白色長裙，長發微卷，柔順地披在肩上，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攪拌著咖啡，似乎已經等了很久。
“林小姐嗎？我是雷諾。”
對方立刻轉來視線，麵上並沒有多餘的表情，視線在他身上掃到吉米身上，隨後頷首微笑：“我是林夏，雷先生你好，這位是……？”
“這是吉米。”雷諾這樣介紹道，並沒有用女朋友這樣的字眼，但聰明人一看便明了雷諾是什麼意思了，而林夏的表情已經說明她了然於心。
餐中林夏時不時用餘光瞟吉米，那眼光裏有猶疑有審視，也有探詢，吉米一度低著頭專心吃自己盤裏的食物，希望早早結束這場尷尬的晚飯，就連身邊的這兩個人聊了些什麼都沒注意。
“吉小姐以前去過米蘭嗎？”這時林夏忽然把話題轉移到了吉米身上。
吉米一驚，喝進口的一口湯哽在了喉嚨，尷尬地咳了幾聲，連連點頭：“我大學是在米蘭讀的。”
林夏似若有所悟，又問她：“那你認識盧喬西嗎？”
盧喬西？吉米聽到這個名字敏感的身上所有毛孔都開了，她終於正麵看向林夏，這個女孩子有一張標準的鵝蛋臉，眼睛很大，櫻桃小嘴，看上去很是漂亮乖巧，她在腦海裏搜索了一番，確定自己沒有見過這個叫作林夏的女孩兒。
“你認識？”吉米不動聲色地反問。
林夏卻笑嘻嘻地答非所問：“我以前見過你。”
吉米眉心爬上一絲驚訝，等待她的下文，又聽林夏說道：“我在他的行李箱裏見過你的照片，因為他當時寶貝的不得了，所以我就多看了幾眼，也不知道為什麼，照片裏的長相就被我這麼記住了，剛才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眼熟，果然是你。”
吉米聽得稀裏糊塗，一旁的雷諾更是不聲不響，拿目光在她們兩人身上來回打量。
她一直覺得這個世界其實小的可憐，比如你永遠也想不到的原本和自己的人生完全無交集的人會突然跳出來告訴你她曾經見過你，就仿佛是走在陌生的道路上，一個陌生的人抓住你的手，像老朋友似的問候你：“嘿，你最近還好嗎？”
“不過……那些年你去了哪裏？”
“嗯？”吉米沒有反應過來那是什麼意思。
“我以為你們是對對方很重要的人，可是他母親過世的時候都沒有見到你。”林夏不知不覺蹙起了眉心。
吉米的手一頓，有那麼一刻以為自己聽錯了，猶豫著問她：“你說……他母親過世了？”
“你不知道？”
“什麼時候？”
“很多年了。”林夏像是努力在算著什麼，不確定道，“大概……是他大一那年。”
盧喬西大一那年正是他和她說分手那年，她記得何其清楚，這一輩子那是最銘心的日子之一，那一天她生日，陽光明媚，暖風和煦，而他離開了她。
吉米全身無法自控地微微顫抖，她一口氣喝下一整杯咖啡試圖鎮定下來，她以為自己已經足夠了解盧喬西，他的人他的事他的一切，自認沒有人會比自己更清楚，可是原來關於盧喬西，她真的還有許許多多不知道的事情。
這些年他風光無限，在這之前的那幾年他到底又經曆了什麼？
雷諾擔心地看著她：“吉米？”
吉米霍然起身，對雷諾歉意道：“對不起雷總，我突然想起我還有點事，你們慢吃，我先回去了。”
“要不要送你？”
“不用了，雷總你和林小姐好好聊聊。”
這還是雷諾第一次見到這麼魂不守舍的吉米，他認識的吉米雖然沉默寡言，但樂觀堅強，剛才林夏一些話似乎觸到了她心裏不可逾越的敏感地帶，他眼睜睜看著她的臉色漸漸變得慘白又無法介入，當時才真正發覺，自己於她而言除了上司的身份，再無其他。
“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林夏小心翼翼地問向雷諾，擔憂地頻頻回頭去看吉米。
雷諾搖頭說：“沒有。”
“其實你帶她一起來是想告訴我你有女朋友？可偏偏不湊巧的我剛好又認識她。”
“你可以這麼想。”
林夏釋然一笑，長舒一口氣：“我們都一樣，所以你放心，我有男朋友。”
“有男朋友你還來相親？”
林夏調皮地吐吐舌頭：“你知道，要應付家裏人是件很麻煩的事情，不如先順著他們的意，反正來吃頓飯又不會掉塊肉，是吧？”
這話似乎頗得雷諾心，他讚成地點頭，舉起酒杯：“Cheers。”
吉米像丟了魂似的在夜間的上海街頭遊蕩，身邊嬉笑打鬧的情侶笑聲被車聲淹沒，這個城市繁華熱鬧，高樓大廈爬滿兩邊，可是這個城市再熱鬧也無法填滿她心裏此刻的空白。她一直知道盧喬西能得到今天的成就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成功的路上有收獲也必定有付出，也許需要付出一千倍一萬倍的努力和犧牲才能得到一些些的成功，但她不知道的是，在這條路上，那些年，他究竟失去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