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愛情回來過18(3 / 3)

她從小就是這麼愛逞強的人,即便身體已經害怕的發抖,仍然能強自鎮定,隨時做好飛蛾撲火的準備。

盧喬西的突然出現讓吉米嚇了一跳,可看到他的臉,她一顆懸著的心才安定下來,仿佛一隻倦鳥終於找到了歸巢的感覺。他背對著她蹲在她麵前,扭頭對她說:“上來。”

她兀自坐著不動,搖頭說:“我隻是有點緩不過神來,給我點時間,我能自己回去。”

盧喬西卻不管她說什麼,挑眉問她:“你是要我強製執行嗎?”

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始終保持著剛才的動作,似是一場無聲的抵抗。

“噯?你們倆還沒走?派出所待上癮啦?姑娘,不用擔心,一有消息我們會及時通知你的,你也別逞強,看你嚇得不輕,讓你男朋友背你回家也是應該的。”剛才替他們錄筆錄的小警察這時路過門口,見他們還在原地相互大眼瞪小眼,忍不住上前打起圓場。

吉米不好意思得對他笑笑,最後架不住警察注視的目光,歎了口氣爬上盧喬西的背。

盧喬西一個起立把她輕巧的拖到了背上,含糊道:“早上來不就完事了。”

吉米圈著他的脖子,這種溫溫膩膩的感覺像含在嘴裏的砂糖,甜甜糯糯的,他滿足得低歎一聲,時隔這麼多年,終於還是又站到了離她這麼近的位置。她的呼吸就在他的耳畔,她的臉貼著他的肩膀,在這一刻盧喬西心裏那個空的角落被這種完全擁有的滿足感填滿,這麼些年,原來他愛著她,一直沒變。

盧喬西特地在派出所留了自己的電話號碼,第二天派出所就告知他當天吉米家浴缸的血水是雞血,而且在房間裏找不到任何指紋,看得出來來人並不像是初犯,小區裏的監控隻看得出當時有一個穿著寬大的男人拿出鑰匙便進了公寓,除此之外,其他一無所知。

莫飛來電的時候盧喬西正安撫完吉米入睡,他走到陽台上接電話,莫飛的聲音聽起來急切又疲憊。

“林墨白似乎發現有人在調查他了。”莫飛這樣說道。

電光石閃之間,盧喬西的腦海裏出現的卻是那天吉米家驚恐的一幕。會和林墨白有關係嗎?

“我們發現了吉立為當天被送進醫院時的值班醫生,楊芹薇有一次去找他,恰巧在酒店碰到了林墨白,林墨白雖然表麵上沒表現出什麼來,但以他的老奸巨猾,肯定知道楊芹薇並不是偶然出現在那裏,楊芹薇告訴我,這幾天他似乎已經開始著手收購公司董事股份,估計是想在事發之前掌握主動權,先發製人。”莫飛一口氣把話說完,此時的楊芹薇正躺在自己公寓的沙發上,她臉上一片紅腫,手臂白皙的皮膚上輕而易見的抓痕和瘀青,看得他直心疼。

盧喬西沉默半晌才慢慢開口:“吉米被恐嚇了,現在住在我這兒。”

這下輪到莫飛不說話了,身為多年的好友,盧喬西立刻感覺到異常,連忙問他:“你那兒也出事了?”

“楊芹薇被人打了。”

下午的時候莫飛去公司準備接楊芹薇下班,然而她的辦公室裏空蕩蕩的,整個公司也找不到人,最後是在地下車庫找到了楊芹薇。她當時滿臉紅腫,腳踝腫的已經無法站立,手臂上青一片紫一片,頭發散落零落,整個人狼狽不堪。

盧喬西猛地皺起眉頭:“她怎麼樣了?有沒有報警?”

“現在已經沒什麼大礙了,那些人下手不重,估計警告意味更多一些。你說會不會是林墨白幹的?沒道理她們兩個同時遇到這種事情,世界上哪有那麼巧合的事情?”

莫飛還是說出了盧喬西心裏所想,從那晚開始盧喬西就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吉米被恐嚇這件事和林墨白脫不了關係,如今楊芹薇也出事,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你剛剛提到的那位醫生現在在哪裏?”

“不見了,那天楊芹薇在酒店撞到林墨白以後,他就不見了。看來林墨白已經安排他跑路了,但是我托機場朋友查了,暫時還沒有他的出境記錄,應該還在香港。”

“你找人盯著林墨白,他總會露出馬腳,而且那個醫生一天不離開香港,對林墨白來說就像是在身邊放了顆定時炸彈,他們一定還會找機會見麵的。”

“我知道。”

盧喬西輕歎口氣,初始的時候並不知道這件事會鬧得這麼大,如今連莫飛都被牽連其中。

“莫飛,辛苦了。”

莫飛輕笑一聲掛了電話,看了熟睡的楊芹薇一會兒,拿冰塊敷在她臉上,似乎很舒服,睡夢裏的她不自覺地靠向他的手臂。瞧她難得卸下平日裏的武裝露出孩子氣的一麵,他忍不住滿足得低低笑起來:“這樣看上去可愛多了。”

盧喬西收了線,一轉身,腳步猝然頓住,吉米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自己身後,她麵無表情,臉色有些蒼白,更襯得整個人沒有精神。盧喬西嘴角的笑有片刻凝住,隨即便像往常一樣過去拍拍她的腦袋,問她:“怎麼醒了?”

“你跟莫飛,你們兩個在玩什麼呢?”

“沒什麼大事,隻是一些工作上的細節要談。”

吉米狐疑地看他:“你們兩個?一個設計師一個檢察官,居然能有工作上的事談?”

“不行嗎?我跟法官都能聊得很開,安啦,你好好休息,明天不是早起還有個會要開嗎?”

吉米還想問什麼,最後想問出口的話仍被自己生生咽了回去。她明明聽到了林墨白這個名字,也明明聽到有人出事了,可他對她偏什麼都不說,裝出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輕鬆樣,她太了解盧喬西,他認定了不想讓她知道的事情,即便她問出口了,他也會有一千種方法搪塞她。

楊芹薇正用冰塊敷著臉,辦公室門就被人大力打開,她母親楊敏興衝衝地跑來,整個人氣勢洶洶,見到她劈天蓋地就問:“是你提出要終止合並案的?”

楊芹薇連眼皮都沒抬,沒好氣地回她:“合並案對我們弊大於利,我覺得沒必要再繼續下去。”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背靠大樹好乘涼?EP公司可是行業龍頭,能跟他們合並是求都求不來的事情,現在林墨白正在極力促成這個項目,把公司利益最大化,你這個掛牌總經理倒好,拚命拖他後腿,你是存心跟他過不去嗎?”

啪,楊芹薇甩手扔掉手裏的筆,冷冷看向她的母親,有的時候連她自己都會問,她到底是不是她母親親生的,為什麼會有一個母親把金錢利益看得比自己的女兒都重要?甚至不惜幫著外人來指責她。

“林墨白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你這麼維護他?”

楊敏臉色突變,回敬道:“我倒是想問,吉家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這麼為吉家賣力?”

“媽你可別忘了,你現在有的這一切,金銀珠寶,錦衣玉食,可都是吉家給你的,沒有吉家,我們母女倆現在還擠在幾十平方米的小房子裏冬冷夏熱,我真不明白您,爺爺也接納您了,您好好過您的太太日子不好,非要跑公司裏來瞎摻和,您到底想幹嗎?”

“接納?”楊敏冷哼一聲,“還不是兒子死了怕自己以後沒人送終?”

楊芹薇霍地起立,眯眼看向自己的母親,這一刻她突然覺得眼前人好陌生,小的時候那個哪怕自己餓的頭昏目眩也要把好吃的留給自己的母親,不斷教導自己做人一定要有骨氣要靠自己的母親,那個為她受了多少苦讓她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都送到她手裏的母親,哪兒去了?現在站在她麵前的這個女人,隻讓她看到了貪婪和妄念,以及藏得很好卻還是被她不小心看到的,對她的微微敵意。

楊芹薇苦笑著搖了搖頭,擺手說:“媽,我不想再說什麼了,該說的我都跟你說過了,林墨白這個人有問題,你若一意孤行和他同流合汙我也沒辦法,你好自為之。”

楊敏不相信自己的女兒居然會對自己說出這種話來,正欲發作,突然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猛轉話題,問她:“你那天為什麼會去那個酒店?”

“你們做了什麼自己心裏清楚。”

這句不痛不癢的回話當即激怒了楊敏,氣急攻心,她隨手抓起桌子上的筆筒朝楊芹薇砸去,楊芹薇不閃不躲,正砸在她眼角上,不多時便有血流下來,穿過半個臉頰流到了嘴角。

楊敏氣得發抖,指著她罵道:“真是我生的好女兒,胳膊肘往外拐,你跟你爸真是一個德行。”

楊芹薇猝然變臉,厲聲道:“出去。”

巨大的甩門聲震得偌大的辦公室猛晃一下,楊芹薇呆呆地坐在桌子後,任眼角的血不斷滲出,那種想哭又哭不出來的無力感深深包圍住她,她漸漸地開始全身發抖,臉上的紅腫還未消退,又火辣辣地疼起來,這疼像是連著心髒的位置,胸口沉悶窒息的她險些喘不過氣。她的母親一早跑來興師問罪,沒有問她臉為什麼這麼腫,身上的傷痕是怎麼來的,而是為了另一個男人來指責她的不該,這麼多年了,從來沒有什麼時候是像這些日子一樣,讓她如此強烈地感覺到來自母親的敵意和疏離。

莫飛沒想到自己才離開她半天她臉上又多出個傷口來,他瞪著眼睛仔細盯著她眼角看,發現傷口隻被簡單地處理了下,不禁連口氣都差了起來。

“你這臉真是沒法看了。”

“愛看不看。”楊芹薇沒好氣地說道,她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再來應付他。

“怎麼弄的?”

“不小心撞得。”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兒呢?”

楊芹薇終於抬起頭正視他,這次語氣比方才認真很多,她對他說:“莫飛,你有沒有覺得自己管得太多了?有些事情,我怎麼說就是想讓你怎麼知道,你有必要深究嗎?我不想說就是不想讓你知道,這麼簡單的道理還需要我說給你聽?”

莫飛眉間閃過一絲不悅,自己的好意被人這樣輕視著實有些不快,他兀自聳了聳肩,走到她身邊正要伸手,不想被楊芹薇輕輕一側身躲開,她警惕地看他:“你做什麼?”

“我還會吃了你不成?”說著已經撩開她的發,拿創可貼細心貼上。

“你還隨身帶這東西?”

還不是因為你?莫飛在心裏腹誹,坐到她對麵,直截了當:“吉米被恐嚇了,在上海的家裏,有人放了一浴缸的雞血。”

楊芹薇心髒猛地漏跳一拍,手不自覺一抖,假裝無意地問道:“她沒怎麼樣吧?”

“似乎受到了驚嚇,你預備怎麼辦?”

說到這個問題楊芹薇就頭疼,上次自己沒有按捺住跑去酒店想找那人,結果居然被林墨白撞了個正著,雖然當時自己隨便拉扯了幾句搪塞過了,但林墨白是何等小心的人,怎麼會就這樣輕易被自己騙過去?這陣子他顯然加快了腳步,據說私下已經走訪多位董事,還積極和EP公司談合並的事,其心可見,然而她雖然是名義上的總經理,卻沒有股權在手,合並一事擋得了一時擋不了一世,隻怕再這樣下去那些董事高層連表麵工夫都懶得同她做了。為這事她已經頭疼了好幾天。

“或者……你可以找吉米商量一下?”莫飛瞟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建議她。

楊芹薇一聽,臉色徒然轉冷:“你別多管閑事。”

“楊芹薇,你能不要總是逞能嗎?自己硬撐著就能想出辦法來?”何況,他覺得吉米對她的敵意並沒有她自己以為的那麼深。

“莫飛,這是我的事情,和你沒關係,你做你自己的事,OK?”楊芹薇攤了攤手,搖頭對他說。

麵對莫飛的不動聲色,楊芹薇心裏突然升起一股微微的歉意,不知好歹四個字瞬間湧入腦海,大概在此刻的莫飛眼裏自己就是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可這就是她的底線,她的驕傲怎麼也不允許自己先向吉米低頭。

他一直看著她,好像要將她看透,那眼神透著犀利和深念,好似來自天光的微光,目光裏的深意是她看不懂的篤定,那一刻楊芹薇才猛然發覺他們之間的相處終於還是隨著時間慢慢發生了變化,從最初的互相不理解到現在的比朋友還要更親一些。

有些感情終究會變,也許變淡,也許變濃。也許曾經以為自己愛著的人終於在心裏變得模糊,也許自以為不會愛上的人最終仍是在心裏占據了一席之地。

這個世界瞬息萬變,尤其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