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每一朵哀傷的雲21(1 / 3)

第十一章 未濟

1

周媛終於在安城開了一家自己的海產品經營店,做了幾年的水產小販,很有心計地積累了一定的營銷網絡。簡直讓安子大跌眼鏡。但海茉並不意外,她知道周媛總有天會成功的,她本就是這樣堅強的女生。

安子他爸費盡千辛萬苦,給他在寧遠縣城謀了一份小學體育老師的工作。安子不感興趣,再次忤逆了老爸,留在了安城,進了一家網遊公司。

這天下班,周媛氣呼呼地來找安子。

安子撇撇嘴:“喲嗬,誰踩了周老板的尾巴?”

“季修梵!”周媛惡狠狠地說道。

“那家夥找你幹什麼?”安子立時敏感起來。

自從海茉出國之後,他們和季修梵沒有任何來往,隻依稀從簡小荷口中聽說,他後來到底和曾喜歌在一起了。因此,安子對季修梵更是沒有了一丁點好印象。

“他來調查海茉的男朋友。”周媛喘了一口,“他竟然問我見沒見過海茉的男朋友,知不知道這個人以前在安城做過什麼。”

“管得還真多。”安子嘟囔了一句。

“季修梵這家夥多腹黑啊!他就是見不得我們海茉過得好!”周媛恨恨地說。

“那你也不至於生這麼大的氣啊?更年期提前了?”安子背起包,向著電梯走去。

“你不生氣?”

“沒什麼感覺。”安子摸摸胸口,“反正海茉的前任男友和現任男友都不討我喜歡,我管他們誰去調查誰呢!”

“難道你喜歡陳海茉已經到了病入膏肓的感覺?”

“還好啦。”安子有氣無力地說,“我現在被網遊裏的老婆糾纏不休,已經無暇顧及海茉的感情生活了。”

“嘖嘖,說話越來越斯文了,當了白領就是不一樣。喂,晚上一起吃飯啊?吃火鍋?”周媛追過去。

“不行啊,今天是網婚紀念日,楚楚約我去華山論劍,我約了楮小亮去網吧。”安子沮喪地說。

“今天?是今天嗎?”周媛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日期,“你們公司那麼多電腦,你幹嗎去網吧啊。”

“你豬腦啊,那遊戲是我們公司的對家開發的,我怎麼能暴露我是對方的資深玩家呢,我們老板不開了我才怪呢!”

“嗬嗬,那我也跟你去。”

一直就是個小尾巴,總是黏黏糊糊地跟在安子身後。

海茉無數次鼓勵她勇敢地對安子表白,她始終沒有足夠的勇氣。有些人愛得真奇怪,越是喜歡一個人,越是一步步退後。

周媛順路買了幾樣熱乎乎的小吃,半路接了楮小亮,幾個人直奔常去的網吧。落座,周媛坐在了安子和楮小亮的對麵。她打開郵箱,給海茉發電郵,不時問問安子有沒有想對海茉說的話。安子直嫌她太吵,於是,她不再理安子。

大約過了一小時,安子忽然乍呼呼地喊了一聲:“周圈圈啊,我被人逼婚了!”

網遊裏的安子站在一條藍色的護城河旁邊,穿月白色長裙的楚楚唯安把劍抵在安子的胸口,問:如果我現在出現,並且當眾親你一口,你敢不敢真的娶了我?”

楮小亮坐在電腦前打了個嗬欠:“她也就是信口開河而已,其實她根本都不知道網絡那端的你是人還是狗。”

網吧裏響起一片笑聲。

“你丫才是狗呢!”安子哼了一聲,看看周媛,“怎麼辦呢?”

“看我幹嗎?我又不是你媽!你愛娶誰娶誰。”周媛翻個白眼。

“那我答應她啦?”

“關我什麼事!”

“真答應她啦?”

“行。”

安子被大家刺激得,在對話框裏打了一個OK的手勢。

周媛忽然氣呼呼地起身,繞過身邊的幾台電腦,直接走到安子身後,低下頭,扳著安子的臉狠狠地親了一口。

把安子嚇了一跳!險些從椅子上掉下去。

“幹嗎啊?”

周媛用吃烤串剩下的竹簽抵在安子的胸口:“說到做到,娶我!”

楮小亮正端著一杯奶茶津津有味地喝著,聽見周媛的這一聲,“噗嗤”一下,一口奶茶全都噴在了屏幕上。

他蹬蹬地跑到周媛的電腦前,果然,屏幕上是和他們一模一樣的網遊畫麵。藍色的護城河,浪漫幽靜,幾隻溫順的鹿安靜地在河邊飲水。穿月白長裙的少女笑得古靈精怪。

楮小亮把電腦轉了方向,安子立時就懵了。

周媛得意地把安子拽起來,扯著他向外麵走。

“幹……幹嗎啊?”安子還沒搞清狀況。

“結婚去啊!”周媛頗有王者風度。

身後,是一串響亮的口哨和掌聲。

2

後來,周媛把這一段繪聲繪色地講給海茉聽,海茉握著電話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她一直相信,周媛和安子都會找到他們的幸福。她一直也都希望,他們能夠比自己過得更開心。

周媛嘿嘿笑了兩聲,有些難為情似的,扭扭捏捏地開口:“可是,海茉,你要不要給我當伴娘?”

“伴娘?你要和安子結婚了?”海茉驚喜地喊出聲,顧予濃從門外探頭進來打量著她。

“當然了。”

“好啊、好啊,伴娘當然得由我來當,我現在就開始減肥。”海茉一口允諾。

“海茉你最好了!我這就給你訂機票,往返機票我包了。”

“現在訂機票太早了吧,你們婚期已經定了嗎?”

“呃……半個月之後……黃曆上說是特好的日子。”

“半個月之後?周圈圈你這麼著急嫁人嗎?”

“嘻嘻,三個人的婚禮……能不急嗎?”

周媛的話幾乎把海茉繞暈了,最後靈光一閃,脫口道:“你不會是已經?”

“快兩個月了。”周媛笑得特別開心,“海茉啊,你就要當阿姨了,幸福吧?”

海茉被周媛刺激得說不出話來,但是心裏有個地方越來越暖,熱乎乎的。她沒辦法告訴周媛,周媛和安子的婚事有多讓她開心。

“怎麼了?哭了?”周媛小心翼翼地問。

“嗯,有點兒激動,好像我要嫁女兒似的。”海茉抹抹眼角,又哭又笑的。

掛了電話,顧予濃立時走過來,把一條濕毛巾遞給她。她知道他好奇,解釋道:“你還記得周媛嗎?我和你說過的,我的好朋友。她要結婚了,和她暗戀了五六年的男生結婚!”

顧予濃怔了怔,微微笑道:“真好。”

是由衷地羨慕。

“你願不願意陪我回去,我做伴娘,你做伴郎?”

“你要回去?可是並不是假期。”

“我可以和導師請假,他們的婚禮,即使隔著千山萬水我也要參加的。”

顧予濃看了看她:“我陪你。”

“真的?你休年假?”

“嗯。”

“太好了。”海茉高興得跳起來,“現在陪我出去逛逛吧,我要去給他們買禮物。”

顧予濃順從地跟在她身後,像個過分寵溺孩子的家長。其實已經有太久沒有回國了。他知道海茉不願意回去,那片故土,是她的傷城。他也不願意回去,回到那個潛藏著所有危險的地方。但是,在海茉露出孩子氣的笑容那一瞬間,他忘了一切,隻想能讓她更開心。

這樣的一個女生,在異國他鄉陪著他,也許和愛情無關,但是卻能安慰他忐忑不安的人生。那是一種很奇怪的心理,像贖罪似的,仿佛他對海茉越好一些,就越能減輕對陳驍城之死的負擔。

2

海茉是在婚禮前五天回到寧遠的,顧予濃一路如影隨形,對她嗬護有加。下了車,直接隨她去拜見秦舒婭。

秦舒婭搬到了新城,很小的一居室。早就從醫院辦了病退,每天離群索居,過著孤單的生活。

海茉心疼秦舒婭,在國外的時候無時無刻不想她,真見了麵,卻又無法親近。秦舒婭倒是變了許多,鬢角都白了,大約是一個人過得太久,更加沉默。見了顧予濃,她卻分外高興,而顧予濃,對秦舒婭也特別尊敬。這讓海茉頗感欣慰。

在房間一角的書櫃裏,依然有許多陳驍城的書。海茉以為秦舒婭搬家的時候會把那些書扔掉,想不到她竟然留了下來。

顧予濃信手拿出一本,聚精會神地看起來。

“是我爸。”海茉淡淡地說。

相識的時間也不算太短,卻從來沒有主動說起過家人,他也沒有問過。

“我知道。”顧予濃不以為意,看了一會兒,抬頭看看麵色凝重的海茉:“陳教授的書我都看過,是我很敬佩的人。”

“你怎麼知道我是他的女兒?”

“傻瓜,你姑姑難道不是陳老師的妹妹嗎?我早就知道的啊。”

海茉恍然大悟,心裏輕鬆了不少。

第二天,海茉帶著顧予濃去見安子和周媛。剛一進包房的門,周媛就撲了過來,真是一點都沒有變,還是那麼熱情直爽。

安子看起來成熟了許多,不再輕浮如莽撞少年。他很穩重地和顧予濃握手,又故作紳士地把手伸向海茉。海茉握著他的手不鬆開,看看他,眼睛濕起來。安子又露出痞痞的笑容,眼裏閃著光,終於一把將海茉拉進了懷裏,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歎息道:“酒窩妹啊!新郎結婚了,新娘不是你啊!是不是很傷心啊?”

“嗚嗚,真是好傷心啊!安子,你都不等我。”

“咳!咳!控製情緒!注意動作!”周媛在一旁提醒。

海茉看看周媛的肚子,笑說:“周圈圈你要注意胎教,不要嫉妒,不要憤怒。”

安子轉頭對顧予濃說:“顧博士,你不會介意吧?”

顧予濃很真誠地說:“我今天其實不應該來,應該讓海茉和你們好好敘敘舊。可是她偏要拉我來。”

“當然得過來,他們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得接受審查啊。”海茉說。

“其實我是挺緊張的。”顧予濃笑著說。

“我們海茉的眼光肯定不會錯。”周媛說。

“嗯,看起來比那誰順眼多了。”安子冷不丁地來了一句。

周媛一腳踹了過去。

“又踹我幹嗎?”安子跳起來。

“快點菜,免得你總說廢話。”

“不是說好你請嗎?你現在可是老板娘啊。”

“廢話果然多,你娶了老板娘不就已經變成老板了嗎?你請。”

海茉笑著看他們,真好,好像又回到了他們的青春時代。顧予濃輕輕握住她的手,她扭頭對他笑笑。

所有熟悉的感覺撲麵而來,除了,身邊的人。可是身邊的人卻得到了安子和周媛的一致肯定。吃飯的時候,顧予濃特別細心地替海茉把螃蟹剝好,周媛忍不住對海茉眨了眨眼睛。海茉默默笑了一下。

她知道顧予濃不是在作秀,事實上,在新西蘭這麼久,顧予濃一致細心而體貼。這個人,是真的對她很好。

3

吃完飯,安子和顧予濃去洗手間,海茉和周媛在大堂的休閑區等他們。兩個人有許多的私房話,說也說不完。

午後的光折射到旋轉門上,一點點轉到海茉的臉上。她不經意地回頭,卻看見那麼精致漂亮的一張臉。

眼前的曾喜歌早已不同於記憶中的小女生,舉手投足,哪怕是一個隨意的眼神,都露出高貴與優雅。

她下意識地站起來。

而曾喜歌也望見了海茉。她沒有絲毫的猶豫,極度平靜地向著海茉走過來,臉上帶著親切與熱絡的笑意。

“海茉?真的是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呢?”說話的時候,眼裏有澄澈的光亮,看不出虛情與假意。

是真的打開了所有的心結吧?從季修梵牽起她的手那刻,她蔓延了整個青春期的嫉妒與不甘終於煙消雲散。

她甚至伸出手,主動握住了海茉的手。喜歌的掌心溫熱。而海茉,整個手臂都是涼的。

“咳。”周媛在一旁輕咳了一聲。

喜歌卻對周媛視而不見。

那份高傲,永遠都讓周媛覺得不舒服。她討厭她做作虛偽的皮囊。

喜歌和海茉說著話,回轉身對旋轉門外打電話的季修梵招招手:“修梵,快看我遇見誰了!”

季修梵挑眉看過來,海茉避開他的目光。

不想再重逢。

“真巧呢!再過幾天就是海洋館的開業典禮,海茉,你一定要參加啊。是我第一次全權負責的大項目。”喜歌掏出名片遞給海茉。

總經理。喜歌的名字前冠著這樣的頭銜。

海茉微微驚訝,隻道:“好,如果有時間一定過來。”

她眼看著季修梵已從門外進來,匆忙拉了周媛就要走,隻對喜歌說:“我們那邊還有朋友,以後再聊了,喜歌。”

“好。”喜歌撇了撇季修梵,不動聲色的對海茉眨眨眼。

然而,海茉還未走遠,安子和顧予濃已經迎麵走了過來。

“喲,這不是曾總經理嗎?”

寧遠新修建的海洋館項目,最近被媒體宣傳得沸沸揚揚,曾慶年年輕漂亮的女兒出任總經理的消息,也人盡皆知。

安子看見喜歌,戲謔地打了個招呼,急忙識趣地走開。他也明白,他是不受歡迎的人,所以看見喜歌立刻自覺地消失。盡管不喜歡曾喜歌,卻也一直覺得歉疚,並且記得她曾給過自己恩惠。

喜歌看也不看安子,一抬頭,臉色卻瞬間灰白。心裏的力氣仿佛一下子消失殆盡。

怎麼可能?她以為從此關山萬裏、再無瓜葛的顧予濃,竟然真真切切地站在麵前。

顧予濃淡淡看了她一眼,急忙把眼神望向他處。

海茉把手跨進顧予濃的臂彎,淡淡地說:“我們先走吧,我想去買點東西,晚上還要去你家呢。”

他們的假期本就不多,所以行程安排得格外緊張。按計劃,當晚去顧予濃家拜見獨居的顧媽媽。

喜歌略略穩定了一下情緒,她看著海茉和顧予濃之間親昵的氣氛,卻怎樣都猜不出他們之間如何有了故事。

顧予濃帶著海茉從喜歌麵前安然走過,就好像他與眼前的女生從來不曾相識一樣。

季修梵走過來,看了看喜歌的臉:“怎麼了?臉色這麼不好?”

“沒什麼。”

“那是海茉的新男友,你認識嗎?”季修梵盯著顧予濃的背影。

“是嗎?海茉沒有給我們介紹。好了,上樓吧,唐總和張總都已經到了。”喜歌很快恢複了神色。

季修梵仿佛沒聽見喜歌的話一樣,小跑了幾步追上海茉他們幾個人,拍了拍顧予濃的肩膀,說道:“顧先生,方便的時候可以和我單獨談談嗎?”

海茉有些氣憤,對於季修梵這樣無禮與輕蔑的態度。她像是存了心要維護顧予濃,整個人擋在顧予濃麵前,對季修梵說:“我們這幾天都很忙,恐怕沒時間。”

那樣生硬的語氣,讓季修梵很是心疼。

喜歌也過來拉住季修梵:“走吧,別讓客人等太久。”

劍拔弩張的氣氛,就連安子和周媛都感覺得到。

4

眼見著他們幾個人上了出租車,喜歌卻忍不住質問季修梵:“為什麼要和海茉的現任男朋友單獨見麵?是對他不放心嗎?怕他對海茉不夠好嗎?”

“不放心,把海茉交給這個人,我真的不放心。”季修梵輕聲答道,然後看了看喜歌,“可是,你不覺得他很麵熟嗎?”

喜歌愣了一下:“什麼意思?”

“墨墨出事時的監控錄像,你還記得嗎?那個戴棒球帽的司機,你不覺得和顧予濃很像嗎?”

“我……已經不記得那個人的樣子了。”喜歌手心微微沁出了汗,“你怎麼會有這個想法?”

“我請人調查過了,在墨墨出事期間,海關有顧予濃的出入境記錄。那段時間,他就在國內。”

“季修梵,你對海茉真的太過關心了吧?竟然請人去調查她的男朋友。”喜歌掩飾著慌張的神情。

“可是,喜歌,你不認識這個人嗎?顧予濃,他是你家保姆的兒子,是你爸資助過的優等生,就連他出國留學,也是你爸幫忙辦理的手續。你以前真的沒見過他嗎?”

“我不知道,這些我都不知道。”喜歌飛快地答著,臉色的表情變得很氣憤:“既然他受過我爸這麼多恩惠,怎麼可能會是害墨墨的凶手。季修梵,你清醒一點吧!你要明白你自己到底是在做什麼!我看,不管海茉身邊的人是顧予濃還是張予濃、王予濃、李予濃、趙予濃,你統統都會不放心!既然那麼不放心,幹嗎還要和她分手!”

喜歌真的很生氣,把手提袋裏準備好給唐總和張總看得資料扯出來甩在季修梵的手裏,然後,自己向著門外轉身而去。

季修梵頹然地看著她走遠,腦袋裏亂亂的。

或許喜歌說的是真的,她並不認識這個和他們家有若幹淵源的顧予濃。可是,他沒有辦法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從顧予濃身上挪開。有一種說不出的直覺,直覺這個男人帶著巨大的危險。

而他,無法讓一個有危險感的男人留在海茉身邊。

季修梵深呼吸了一下。沒辦法停止自己瘋狂的直覺!

可是,季修梵,你到底是為了墨墨,還是為了海茉呢?或者就像喜歌說的,無論是誰出現在海茉的身邊,他都不會放心。他最希望海茉能夠過得幸福,卻不放心任何人能夠讓她幸福。

季修梵獨自進了電梯,一抬手,將拳頭狠狠地砸在電梯的門上。

5

安子帶著顧予濃去租車行辦理了租車手續,兩個人開著車準備去和在超市購物的海茉、周媛會和。顧予濃途中接了一個電話,然後看看安子:“怎麼辦?我中學時的老師想和我見一麵。”

安子把車開到路邊,把鑰匙交給顧予濃:“你開車先去吧,這離超市不遠,我去找海茉她們,然後帶她們去喝點東西,你完事給我們打電話。”

在超市門口等到海茉和周媛,周媛對著安子就是一拳:“怎麼搞的?把博士給弄丟了?”

安子咧著嘴,對海茉抱怨:“看我多可憐,娶了個悍婦……”

海茉倒是無心說笑,緊張地問:“予濃呢?是不是被季修梵約走了?”

“看你嚇得,一個前男友有什麼可怕的!放心吧,顧博士去見中學時的老師了。”安子打哈哈,“正好,他不在,我們可以約個會。”

“你也不怕孕婦吃醋。”海茉指指周媛。

周媛看看手表:“好吧,給你們創造個單獨約會的機會。”說著,就向街的另一頭走去。

“幹嗎去啊?”海茉喊她。

周媛隻是揚揚手。

“別管她,她約了一個幹貨店的老板談生意。”安子說著向四周看看,“海茉,那邊有個茶樓,我們去附庸風雅一下?”

“周圈圈還真是有大老板的架勢,風風火火的,再過兩天就做新娘子的人了,居然還去談生意。”

“嗯,以後我們家發財致富的任務都交給她,我隻管吃喝享樂。”

“你可真好意思。”

“我臉皮比寧遠的城牆還厚,你又不是不知道。”

海茉咯咯笑起來。

寧遠小城,已不是當年模樣。身邊的青澀少年也已長成了俊朗的帥哥。可是,他們之間的情誼一點都沒有變,甚至比從前更純粹,更深厚。大概,是因為看著安子有了自己的歸宿,她對他的感情終於不必再有歉疚。可以毫無忌諱地賴在他身邊,像賴著最親愛的哥哥。

他們並肩走在從前同行過的街路上,行道樹在午後的陽光裏慵懶地伸展著枝葉。這是徐徐展開的夏天。天空湛藍,雲朵稀薄。空氣中是家鄉的味道。很想就這樣發著呆,直到終老。年紀輕輕的人,卻總是無緣無故地覺得生活寡淡乏味。

季修梵,自你之後,我心裏的熱情已經消失殆盡。她垂下眼簾。

6

周媛步行著穿過兩條長街,經過婚紗店的時候,看見自己的影子映在櫥窗裏穿著婚紗的模特身上,不禁幸福地翹起嘴角。

再走兩步,是一家手工作坊,她之前和店家訂做了一套龍鳳對梳,今天見了海茉和顧予濃之後,忍不住還想再訂一套送給他們。

從小到大,一起長大一起哭過笑過的最好的朋友,能一樣擁有幸福的結局,多好。

六月的午後,天空的雲朵連成了一片,太陽隱在雲中,忽明忽暗。這樣的天氣,卻並不影響周媛的心情。

她剛要走進手工店,眼角瞥見了顧予濃。穿灰色襯衫的顧予濃,把車停在一棟廢棄的賓館前麵。

“真是書呆子,八成找錯地方了。”

周媛揚起手,想要提醒顧予濃,那棟賓館早就不營業了。頭發如海藻般飄揚的女生背影卻又落入她的眼裏。

不會認錯的,穿杏色雪紡衫的曾喜歌,一個多小時前才剛剛見過麵。

眼見著他們,一前一後地走進那座廢棄的舊樓,周媛的心裏“咯噔”一下。

一陣風打著旋兒吹過來,眼裏迷了沙,她使勁揉了揉。小腹有一點抽痛,醫生說是子宮在慢慢地擴大。

周媛站在息壤的人群之中,太陽從雲的縫隙中探出頭,雪亮的光落在她臉上。眼前的世界無比光明。她愣愣地看著前方,覺得一切不過是自己的幻覺。

但,還是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

舊樓的門上搭著一把已經鏽蝕了的鏈鎖。她伸手晃了晃,鎖得死死的。

周媛深深地鬆了一口氣,也許,真的隻是孕婦的幻覺。她轉過身,沿著牆根,向來路走回去。

一隻野貓從灌木叢中竄出來,喵嗚一聲,嚇了周媛一跳。

頭頂隱隱有腳步聲。

她抬頭,看見一條鐵製的安全樓梯,入口藏在舊樓的後身,鮮少被人注意。鏽跡斑斑的樓梯隔板縫隙裏,露出杏色的一角。

周媛聽見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頻率很快。據說,孕婦的脈搏會比正常人快許多,看來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