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每一朵哀傷的雲14(1 / 3)

第四章 驚夢

1

一場春雪過後,滿城的柳樹都泛起了嫩嫩的鵝黃色。安城也從灰蒙蒙的冬天醒了過來。

海茉早早地起床,在衣櫃裏翻騰著衣服,換來換去也不過那幾件,始終對鏡子裏的自己不太滿意。秦舒婭買給她的牛仔褲統統都大一號,褲腿肥肥的。海茉一直想要一條喜歌穿的那種牛仔褲,修身的,帶小小的微喇,顯得雙腿又瘦又長。秦舒婭卻說海茉正在發育,適合穿寬鬆的衣服。

最後還是勉強穿了一條米色燈芯絨的褲子,配著那件橙色的舊毛衣,橙色那件總比秦舒婭新織的那件紅色毛衣要低調一點。薄棉大衣實在是沒的挑了,海茉隻有一件,玫紅色及膝款。天知道秦舒婭的審美怎麼那麼異於常人,似乎不把海茉打扮得桃紅柳綠不罷休。

海茉拿了一塊麵包,邊吃邊往門外走。

秦舒婭正在廚房裏同陳驍城嘮叨著什麼,兩人似乎起了小爭執。不聽也知道,他們一定又在說房子。秦舒婭前幾天就開始張羅著換房子,據說有個患者是做房地產的,可以給她打很大的折扣。陳驍城去看了一眼那個樓盤,覺得環境不如現在的小區好,所處鬧市,麵積又太大,三個人住著都嫌浪費。秦舒婭狠狠地罵了陳驍城一聲“胸無大誌”,陳驍城婉轉地回敬了秦舒婭一句“庸俗”。

大人們真的很無聊。

“媽,我出去買參考書了。”海茉說了一句,推開門。

身後響起蹬蹬蹬的腳步聲,秦舒婭一著急,連拖鞋都踩飛了。

“這才幾點鍾啊,書店還沒開門呢?”滿臉的狐疑。

“那個,我要先找簡小荷,然後去城北的書店,路上就得一個多小時呢。”仿佛怕秦舒婭不相信似的,急忙補充:“那個書店的參考書特全,不像我們家旁邊的書城,都是言情小說。”

“是啊,現在的書店裏都是些什麼書啊?教壞小孩子!”秦舒婭手裏還拿著炒勺,另隻手從口袋裏翻出五十塊錢,“買書的錢夠嗎?多拿點兒,路上買點東西吃。”

“好啦,拜拜了您呢。”

“慢點走,走路都沒個女孩子樣子。”

話音未落,海茉已經一溜煙地下了樓。

去機場的路線是和李曉磊打聽好的,李曉磊小小年紀已經坐過好幾次飛機了,不像海茉,連怎麼去機場都不知道。

換了兩路車,才搭上去機場的大巴,坐定,看看時間,剛好來得及。

如果突然出現,會嚇季修梵一跳吧?

離機場越來越近,心裏卻忽然開始忐忑。雖然知道季修梵是一個人回來,但假若遇到來接機的周蘭溪該怎樣解釋?

那就隻看一眼吧!偷偷地看一眼。

真是前所未有的感覺,玄妙得令海茉自己都不解。每天的夢裏都會夢見那個男生,明明是很討厭他那些惡作劇的,可是腦袋裏卻時刻都是那個家夥。就連草稿紙上都塗滿了那個家夥的名字,季節,修理,梵語……像是藏頭詩的遊戲,不敢直接寫下他的名字,可是所寫的每一個詞都和他有關聯。

很想問問喜歌,這是不是就是喜歡,就是淡淡的愛。

卻又害怕看喜歌的眼睛,喜歌那樣聰慧的姑娘,一定可以一眼就看透她的心思。

這算不算是背叛呢?

可是,對那家夥的迷戀,就像一個蠱,令她欲罷不能。

海茉躲在柱子後麵,遠遠地看著季修梵從出口走出來,似乎又高了一些,眉目仍然清清爽爽,她一眼就看見他。倒是沒有見到他的爸媽,海茉猶豫著要不要跳出去嚇他一大跳,卻又愣住。

那個女生是江小沐吧?藝術生特有的氣質,看著比喜歌還要超凡脫俗。

季修梵和江小沐是一起走出來的,兩人在聊天。看江小沐那丫頭笑得像朵向日葵。

海茉嘟起嘴, 季修梵的那張臉變得那麼欠扁。

有人自身後輕輕地拍了海茉一下,海茉擺著一張苦瓜臉回過頭,看見麵前的周蘭溪,她的臉立時又漲紅得像個西紅柿。

“看背影就像你,海茉,你來接人?”

“嗯……啊……是的,阿姨,我來接……接朋友,但是她航班好像晚……晚點。阿姨再見。”

海茉也不敢看周蘭溪,匆匆忙忙地就向門外跑。

機場大巴已經滿員了,隻好等下一輛。

海茉心裏很沮喪,垂頭喪氣的,心裏像放小電影似的,一直重複著季修梵和江小沐說說笑笑的畫麵。也許,是自己誤會了吧?真的誤會了吧?他從來不曾說過陳海茉我喜歡你啊!可是,既然不喜歡為什麼還要牽手呢?季修梵你那麼喜歡隨隨便便耍流氓嗎?

反正很煩,心裏亂亂的。海茉捂著臉,在人群中直跺腳。

像個瘋丫頭。有人輕笑。

車來了,海茉最後一個跳上車。隨便揀了個臨窗的位置,把頭抵在前麵的椅背上,茫然地看窗外。

車子已經啟動了,司機卻又來了個急刹車,害得海茉一下子撞到窗子上,額頭生疼。她漫不經心地揉了揉,閉上眼睛,想把腦海裏那個人的影子抹掉。

再睜眼,大巴車已經駛進市區,海茉歎口氣,微微碰到身邊乘客的胳膊。她隨意地瞥了一眼,即刻坐直身體,以為自己眼花,再轉頭,一顆心怦怦地跳了起來。

怎麼會是他呢?

季修梵坐在海茉的鄰座,微低著頭,專注地看著手裏的報紙。

“咳。”海茉清清嗓,“那個……”

季修梵也不抬頭,仿佛沒聽見似的。

“季修梵!”她一字一頓地喊他的名字。

“我們認識嗎?”男生終於有回應,一臉困惑的表情。

“失憶了?”她伸手在他眼前晃晃。

季修梵的臉毫無表情,隻呆呆地盯著海茉,盯得海茉都不由得懷疑自己的眼神:“難道世界上真有這麼相像的人?”

兩分鍾之後,那個家夥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著,伸出手揉了揉海茉的頭發。

好像從來都沒笑得那麼開心似的。

這樣捉弄人很好玩嗎?海茉惱怒起來,一把扯過季修梵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那家夥“嗷”地一聲叫起來。

她別過臉不再看他,心裏卻仿佛有小小的電流穿行而過。

“我看見蘭姨來接你了?”

“我媽說看見你來接朋友,請問,女俠你是來接哪位朋友?”

“要你管!”嘴上這麼說,卻覺得好心虛,真是對不起周蘭溪,都變成了說謊專業戶了。

“好像真的胖了啊,你媽不當醫生改當飼養員了嗎?專養小豬?”

“滾!”

“女俠,可否淑女一點?”

“我可沒有江小沐那麼淑女?”海茉輕輕地嘟囔一聲,語氣酸溜溜的。

“在飛機上遇到的。”好像是在解釋。

“我又沒問你。”海茉撇撇嘴。

沒有人再說話,前排有小孩子在哭,一聲一聲地,後麵的座位有人大聲地講電話。世界那麼嘈雜,卻仍舊聽見我的心因為你的存在而開出一朵一朵的花。啪!啪!啪!每一個花瓣綻放的聲音,都清晰在耳。

縱使若幹年之後,她都會記得那朵花開的聲音。

2

好像在人前也沒有什麼不一樣,依舊一起上下學,依舊像不分性別的好哥們兒似的,開玩笑、鬥嘴。

隻是會在人群中接收到隻有彼此能夠了解的眼神,有不著痕跡的會心一笑。海茉喜歡抱著他的胳膊啃上一口,看起來狠狠地,其實卻那麼溫柔。也喜歡他伸手揉亂她滿頭短發的感覺,是與眾不同的親昵。

那年的春天,安城的花似乎開得特別的好。路邊的薔薇早早地就開了,密密長長的灌木叢宛若一道花牆。

海茉的單車壞掉了,也懶得告訴陳驍城去修,幹脆就把季修梵的單車變成了自己的坐騎。有風的早晨,季修梵的白襯衫被風吹得鼓鼓的,她小心翼翼地拽著他的衣角,眯著眼睛看頭頂的枝椏,看那些碎碎亮亮的陽光。

他有時會把車騎得飛快,害得她不由自主地單手摟住他的腰,雖然是輕輕地,卻還是紅了臉,手臂裏像抱著一輪小太陽。

似乎沒有人發現端倪,初三的下學期,空氣中是劍拔弩張的味道。黑板旁邊掛著白色的倒計時牌,一個小小的中考隆重得像香港回歸似的。就連簡小荷都沒心情吃零食了,直說考試壓力太大,連大姨媽都不規律了。

夏天還沒到,空氣卻變得那麼悶,大氣壓低低的,讓人透不過氣來。

胡騰騰不再繼續獻殷勤,看見海茉總是一聲不響地調過頭去。喜歌雖然看起來仍然氣定神閑,卻似乎與海茉不再那麼親密,她們那些躲在灌木叢後麵傾吐小秘密的時光不見了。

那些微妙的、不易被察覺的小變化,都讓海茉覺得惆悵。在因為季修梵所帶來的盛大的快樂中,夾雜著那麼一點點難以言說的憂傷。

難得初三還能有一場籃球賽,季修梵自然是主力,下午第二節語文課的下課鈴一響,就帶著男生們往籃球場跑。

海茉是語文課代表,抱著收上來的一摞作文紙匆匆地去語文辦公室,手機的短信鈴聲在走廊上清脆作響:陳小豬,十六歲生日快樂,第一個進球送給你哦。

他竟然知道她的生日啊?從沒和任何人說過,身份證上的日期是錯後一天的,今天才是真正的生日。十六歲,允許開花的年紀,誰也不許再說她早熟的年紀。

海茉抿著嘴一笑,從辦公室出來急忙奔向籃球場的方向。遠遠地,就看見季修梵穿著藍白色的運動裝在球場上熱身。

“海茉,快點啦。”沒有升學壓力的曾喜歌,自然而然地成了拉拉隊隊長的不二人選,見海茉衝著這邊跑,急忙對她揮揮手。

不知是誰力氣太大,海茉剛跑到球場邊,籃球已經從綠色鐵絲網的上空飛了出來,在地上打了個轉兒,滾進了灌木叢的後麵。

還不待季修梵開口,他那些隊友們已經促狹地喊了起來:“球童,去撿球。”

真是,這些家夥,真把她當免費球童了不成?

海茉一轉身追著球跑進灌木叢後麵,尋了好一會兒,才在一株薔薇叢中看到那隻籃球。

而身後,哨聲已響,球賽已經開始了。

“啊,早知道他們有備用籃球,我才不來當球童呢。”海茉抱著球站起來,拍拍膝蓋上的草葉。

回身,幾個女生攔住了她。

海茉臉上歡悅的表情漸漸僵住。

領頭的女生微胖,個子高高的,似乎有一點麵熟,卻又不記得在哪裏見過。

“陳海茉,你真不要臉。”

莫名其妙的咒罵。

“嘴巴幹淨一點兒,我哪裏惹著你了?”

“把別人的情書都攔下來,結果自己去勾引人,不要臉!”

有口水衝她吐過來。海茉下意識地躲開,壓製著心裏的怒火,不想理會她們。卻有人握住了她的胳膊,用力地擰扯著。

她掙紮,到底拗不過這幾個女生。手裏的球早已滾了出去。自己被她們推翻在地,有尖利的指甲劃過皮膚,帶出一串熱辣辣的疼。不知是誰的腳狠狠地踢著她,肋骨像折了一樣。

難以言說的疼開始蔓延,連呼救的力氣都沒有。海茉蜷縮著身體,弱弱地在草地上翻滾,眼淚模糊了視線,看不清頭頂那幾張臉,依稀隻看見大朵大朵的雲彩向西方湧動。

“張薔,別打了。”輕柔的聲音從不遠處傳過來,她記得那個聲音,江小沐的聲音。

江小沐把一張照片扯碎,臉上帶著詭異的笑,把那些碎片扔到了海茉的臉上。

眼前的女生,額頭流著血,眼神像一隻憤怒的小鹿,明明被打得慘不忍睹,卻還那樣倔強地瞪著自己。

江小沐訕訕地笑笑:“陳海茉,其實你也挺可憐的。”她蹲下來,拍拍海茉的臉,又起身帶著那幾個女生離開了。

江小沐確實覺得她挺可憐的,被最好的朋友出賣,總歸是挺悲哀的事情吧?

他們都說陳海茉和曾喜歌是最好的朋友。可是把那張照片親手遞給江小沐的人,卻偏偏就是曾喜歌。

上個周末,江小沐在外貿街閑逛,夏天來了,漂亮女生對美麗的衣服自然沒有抵抗力。隻是,江小沐看上的那件裙子價格不菲,她去試了好幾次,連店員都快記住她的臉了,但是也隻能戀戀不舍地放回去。

然後,曾喜歌在江小沐回家的路上攔住了她,把一個包裝袋遞給她。江小沐隻瞥了一眼,就知道是那條裙子。當然,裙子裏麵夾著一張照片。

江小沐看著照片上的兩個人,以為曾喜歌是為了陳海茉來警告自己,於是輕笑了一下:“我對季修梵才沒那麼癡情呢!你放心吧,我不會對你的朋友造成威脅的。”

結果,全校公認的善良美貌如同仙女一樣的曾喜歌卻冷冷地說:“我希望你離季修梵越近越好。”

3

世界又靜寂下來。海茉躺在草地上,閉著眼,聽見風吹動樹葉的聲音,聽見花瓣簌簌落地的聲音。灌木叢那端的籃球場,人聲沸騰。有人進球了,是他送給自己的第一個進球嗎?

海茉緩緩地坐起來,擦擦臉上的淚,不用照鏡子也知道,這刻的自己有多狼狽。

她把草地上的那些碎片拚起來,看見晨光中騎在單車上的少年的背影,看見自己微仰著頭微笑的側臉,她的手臂環在他的腰間,那麼美的一幅畫麵。令她不由自主地翹起嘴角,唇邊的傷口免不了又是一陣疼。

有人撥開灌木叢,輕輕地喚著她的名字:“海茉?海茉?你在嗎?”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喜歌抱著滾落在灌木叢之外的籃球向四周張望,終於看見了坐在草地上的海茉。

“這是怎麼了?”喜歌急忙拿出紙巾為海茉擦幹臉上的血痕。

海茉咧咧嘴:“好疼。”

“是誰幹的?江小沐?難怪她們剛剛看見我笑得那麼奇怪。”喜歌的語氣變得好嚴厲,海茉難得見到她有這樣生氣的時候。

“算了,別生氣了,反正我也有對不起她的地方。”她把被撕扯開的紐扣係好。

一抬頭,卻看見喜歌盯著草地上那張“拚圖”。

氣氛好尷尬。

“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喜歌苦笑了一下,“隻是不好意思開口問你。”

“喜歌,對不起,我和季修梵……”

“傻瓜,沒必要和我說對不起,每個人都有喜歡另一個人的權力。”

“可是,你說過你喜歡他,而我那時也說過我不喜歡他……”不敢看喜歌的臉,隻能語無倫次的解釋。

“嗯,我現在不喜歡他了,因為他喜歡別的女生,所以我才不稀罕喜歡他。”喜歌臉上帶著驕傲的神情。

海茉撲哧一笑,真是標準的喜歌式表情。她不記得有沒有告訴喜歌,她第一次看見喜歌就覺得這個女生的氣場好強大啊,那麼驕傲,像公主一樣,卻又那麼吸引人,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去仰望。

心裏忽然覺得好釋然。一直以來不知如何麵對喜歌,心裏緊緊地係著一個疙瘩。忽然之間,一切變得雲淡風輕。

連身體的疼都忘了。

海茉親昵地抱住喜歌:“謝謝你,喜歌,其實我一直覺得很內疚。”

“喂,小心某人會吃醋哦。”喜歌笑著打趣,伸手拉起她,“快點啦,去給你家某人加油吧。”

你家某人,哎呦,還真是讓人臉紅。海茉站起來,哧哧地傻笑著。

自然又要被季修梵數落一頓。

“陳小豬,你未成年啊你?走路還會摔跤!小心摔毀容。”言畢,又凶巴巴地加了一句,“不過本來就不好看,摔一摔也醜不到哪裏去。”

“歹毒。”她回他一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肋骨,依然有隱隱地疼,略帶委屈地補充一句:“我本來就未成年。”

怕他擔心,怕他生氣,所以沒有告訴他實情。

其實心裏也沒覺得多氣憤,反倒輕鬆了。對江小沐,畢竟心懷有愧。若不是因為她,江小沐的情書也不會被人貼在公告板上。海茉覺得自己能理解江小沐的心情。

就當扯平了吧。

4

離中考隻有兩個月了,學校對初三的政策反倒放寬了,所有的課程都進入了複習期。每個人都可以選擇晚自習是在教室複習,還是圖書館,甚至還可以憑著家長的簽字申請回家自習。

海茉喜歡去圖書館,因為圖書館的窗外有一排丁香樹,據說是建校的時候就種下的,不同於路邊那些灌木的丁香。五月正是花期,推開窗,在微亮的暮色中可以聞見濃鬱的花香。

季修梵自然跟著她一起去,兩個人坐同一張桌,各做各的功課,偶爾那個人會傳過來一張紙條,畫一隻傻乎乎的小豬,惹得她笑個不停。

這天照例是去圖書館,海茉早早地去占座位,等了許久,季修梵也沒有來。

天徹底黑下來的時候,季修梵在窗外喊海茉的名字。她探頭,看見他在丁香樹下揚起的臉:“怎麼辦呢?我忘了今天還有事,不能陪你一起回去。”

“哦。”心裏當然有小小的失望,他之前還說過晚上路過蛋糕店的時候給她買一塊提拉米蘇呢。

“明天必須買兩塊提拉米蘇!”她提條件。

“沒問題。”季修梵做了個敬禮的動作。

海茉勒索得逞,美滋滋地,剛想收回身,卻看見江小沐向著季修梵走過來。

江小沐抬起頭,對著海茉若有若無地笑了笑,然後轉身也不知對季修梵說著什麼。

路燈似乎是一瞬間亮起來的,微弱的橘色光亮把天色映得憂傷。

她一直站在窗口,看見季修梵騎著車子拐出校門,看見江小沐輕快地坐在季修梵的單車後座,不時回頭望著自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