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容並沒有即刻離開成都,而是回到自己的住處,五天之後,又去造訪了桑娜。
"我知道你會來,"桑娜說。
"自作聰明的人都這樣,當事情發生的時候,就說自己早就知道。"易容毫不客氣。
由於見識過桑娜的美貌,她已經對同性的美具有了免疫力,不致於為美所傷。
"我越來越喜歡你了,"桑娜溫情脈脈地看著麵前的小個子女人。這個女人盡管比她的女兒還小,但是,桑娜卻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種強蠻的風格,而這種風格不可能在夢幻裏出現,隻可能存在於物質世界。這是桑娜所需要的。
易容仿佛感覺到了桑娜暖昧的眼神,渾身如長了芒刺一般難受。"我不要你喜歡,"她對比她大了一倍的女人說,"你喜歡我是對我的侮辱。"
"那麼,你一再來我這裏,到底是為了什麼?不是為了讓我喜歡你,難道是為了讓我仇恨你嗎?"
"我隻想了解一個事實,"易容回答,"你以前是作為我爺爺的情婦,因此,哪怕你殺了人,我也能夠理解你,可是現在,你是你女兒的母親,很難想象一個作母親的對女兒那麼狠毒。"
"你錯了,"桑娜說,"明白地告訴你,我需你去拯救我的女兒。"
易容不懂她的話,疑惑地望著她。
"我女兒陷入了一場噩夢,"桑娜解釋道,"我需要你的犧牲去把她喚醒。"
"也就是說,把我推入夢中,卻讓你的女兒走出黑暗的巷道,回到陽光底下來?"
"是這個意思。"
"你真是一個虎狼一樣的女人!"
桑娜笑了,笑得歇斯底裏,不可遏製。
易容被她的笑聲所嚇倒,正欲脫門而逃,桑娜一把拽住了她。這時候,她徹底改變了形象,那個儀態萬方母儀天下的桑娜倏然消失,脫胎換骨而為一個陰鷙可怕的女人。
"你要幹什麼?"
"我要讓你見一個人!"
說罷,桑娜拉著易容,不由分說闖進了一道門。
易容向窗邊一望,頓時癱軟在地。
--在靠窗邊的椅子上,在藍色窗簾的陰影裏,坐著她死去了二十多年的爺爺!
易容沒有看見過生時的爺爺,可是,他那一副特殊的尊容,早已從照片上熟悉。窗邊的男人,年紀約摸六十歲,與他爺爺應該有的年紀恰好相當。
"起來吧我的孩子,"那男人和顏悅色地說,"我雖然沒有見過你,但我已經從你桑阿姨那裏知道你的身分了。"
易容嚇得麵如土色,雖然理智告訴她這是不可能的,但是,不可能的事情已經發生了。"你是誰?"她一邊膝行後退,一邊顫抖地發問。她想跑出門去,可是,桑娜堵住了她的去路。
"我是你爺爺,孩子,"那男人說。
易容發出一連串的尖叫聲,轉身猛地撲倒在桑娜的懷裏,昏迷過去了。
當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桑娜客廳的沙發上,桑娜端著一杯糖水,慈祥地望著她,微笑著說:"你終於醒過來了,把我嚇死了。究竟怎麼回事?"
易容回憶起了那可怕的一幕,雙眼發直地望了望那個掛著藍色窗簾的屋子。
房門緊閉著。
更大的恐懼朝她襲來,她一把打翻了桑娜送到她手邊來的杯子,雙手抱頭,發出刺耳的尖叫聲。
桑娜急忙緊緊地抱住她,連聲問道:"怎麼了?怎麼了?這孩子......到底怎麼回事?"
易容披頭散發,緊閉雙目,除了尖叫,無所作為。
其間,桑娜站起身來,推開了那扇門,抓住易容的手說:"你怕什麼?裏麵沒有什麼啊?"
易容睜開眼睛,再次向那間屋子望去。
那個老男人端坐在藍色窗簾的陰影裏,正向著她微笑!
易容一把推開桑娜,脫門而逃。
......
講了以上的故事,易容說:"我知道你又不會相信我了。"
是的,我從內心完全不相信這一套,可是,她的臉色慘白,好像剛剛從那場怯難中走出來。她深深的恐懼使我沒法不相信她。但我還是說:"當時,你的神經是不是有些短路?"
"我也上千次的這樣懷疑過自己,"易容說,"可是,如果懷疑自己,就等於懷疑事實的真相。"
她死死地抓住了我,"我怕,"她說,"抱住我,快抱住我。"
我抱住了她。待她稍俟平靜之後,我問道:"你認為這是可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