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內堂。
門內匾額上四個燙金大字“明鏡高懸”也在終日不見光的堂內變得灰暗已極,不時還有一陣陰風穿過,就算是精血旺盛的漢子也不僅要打一個寒噤。
而從穿堂的風裏飄來女人嬌媚的聲音,似呻吟,似喘息……
捕頭的眼神裏射出熾熱的光,然後一揮手:“跟那混小子關在一起,三日後問斬!”
酷暑,大牢。
鋪著薄薄稻草的磚地被蒸的火熱,利劍般的陽光卻仿佛透不進這陰晦的牢房,空氣裏彌漫著濃濃的潮濕氣味,糞桶的惡臭以及令人窒息的怨氣。
已經兩天了。
第一天,我看見了那個多嘴的小捕快,他正被捕頭像狗一樣拖著走,灰暗的地被刷上一條長長的血跡。捕頭麵容冷峻,小捕快靈動的大眼已失去了神采。據說,修牌坊的錢是扣的捕頭的月錢。
而在這兩天裏,不知從哪傳出淒厲的鬼叫,讓我總疑心是這裏積怨太重而造成的百鬼夜哭,抑或是那小捕快在責問捕頭為何如此不義。
總之,他們肯定不是來找我的。所以在其他犯人都在子夜的寒風中瑟瑟發抖時,我卻覺得揪心的痛。
隔壁的獄友還有一個月就要問斬,犯得也不是什麼致死的罪,我想:這大概是縣太爺不願意養一幫吃幹飯的家夥罷。所以在刑律裏,應該被關三年以上的犯人都會被處死抑或是遭到捕快們的毆打,不幸致死的,捕快們就會充分發揮‘勞動人民的想象力’:該犯是在吃飯時被噎死的!
所以那獄友能活著實在是幸運,但他聽到那鬼叫還會很驚駭,我便笑他不淡然,都是將死之人,還有什麼可怕的?
可他從顫動的上下顎間擠出幾個字:“他不是鬼,是活鬼!”
他咽了口唾沫,接著道:“我就怕他活著,據說他輕功高絕,而且心狠手辣,我就怕他那一天他逃出來,遷怒於我們,把我們千刀萬剮!”
犯人們的眼神中滿是怨恨和恐懼。
這時,那人恐怖的叫聲已經停了,但在角落裏的人卻發出了怪笑:“他明天早晨就要被處斬了!,當然你也是。”
這時,我才聽到鐵鏈觸地的聲音漸漸近了,像狗的尖牙在骨頭上打磨的聲音,正等待著擇人而食。不多時,捕快就走到了牢門口,手裏挽著一條兒臂粗的鐵鏈,鐵鏈下竟是一個人!
潮濕,生滿苔蘚的地上留下了十幾條暗紅色的血跡,我不禁想起那小衙役的慘狀,我不會忘記每一個幫助這土地下到底有多少冤魂?
但隻有一點可以確定,小衙役遠遠沒有這個人慘。
因為,他至肩的長發被血汙粘成一縷一縷的,遮住了他那滿是灰的的臉,但當我看到他的肢體時,終於懷疑起他是不是人?
鐵鏈打穿了他的琵琶骨,尖刀挑斷了他的手腳筋,竹簽貫穿了他的手。他的四肢有勝於無,四肢給他帶來的,隻有無邊無盡的痛!我冷眼盯著那捕快,終於確定了他不是人。
接著,他把這人扯了進來,無奈他的身子已像一灘爛泥,饒是這捕頭竟隻扯了一兩尺,而那人卻已呻吟起來,但他喉嚨幹裂的要命,隻能發出“哇哇”的氣聲。
哇哇哇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