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賢的寢宮中。
阮泠然、太上皇、禇太後、站在司馬賢的睡榻邊。
司馬賢麵色青白,一身銀緞中衣,雙目緊閉,盤腿坐在榻上,身後頂著一大摞被褥。
阮泠然對禇太後和太上皇道,“如果法生問起我,就告訴他,我離開皇宮四海雲遊,去治病救人了,很久以後才能回來。”
禇太後有點不耐煩,“知道了。”
太上皇表情沉痛,沒有說話,默默地點了點頭。
阮泠然對太上皇和禇太後道,“你們出去吧,把門關好。這裏有六柱香,一柱香可燃一個時辰,一柱香滅再燃第二柱,第六柱香盡,才可進來。我救他時需要絕對安靜,不可有人進來打擾,否則前功盡棄,他和我都活不了。”
“知道了。”禇太後從阮泠然手裏接過一個金質托盤,托盤裏並排放著六支深褐色的線香。
太上皇和禇太後出去了。
房中靜悄悄的,阮泠然放下禦榻兩邊鉤著著的幔帳,脫鞋鑽進榻中,盤腿坐在了司馬賢的對麵。
二人的身邊放著另一個金托盤,盤裏放著一把銀刀。
阮泠然默默地看著司馬賢,哪怕是生命垂危,氣色極差,誰都不能否認,司馬賢依然俊美得驚心動魄。
過了一會兒,阮泠然垂下眼睛,默默地拉起了司馬賢的雙手。
司馬賢的雙手大而柔軟,手指筆直修長,這雙手握過她的手,她的胳膊,她的肩膀,捧過她的臉,將她緊緊扣在懷中,抱過他們的孩子。
“阿賢。”
阮泠然抬起眼,看著無知無覺地司馬賢,低低喚了一聲,司馬賢毫無反應。
阮泠然深深呼吸,伸手拿過銀刀,手起刀落,在司馬賢的兩個掌心和自己的兩個掌心由上而下劃過,然後,四掌相抵,閉上了眼睛。
一股真氣從丹田提起,阮泠然迅速將其推到自己的左掌,再由自己左掌的傷口推進司馬賢的左掌,除了真氣,還有由真氣推動的血,阮泠然的右掌接收著從司馬賢身體被推出的血。
時間一點點流逝,阮泠然的臉上、額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到後來,她的前胸、後背,乃至全身,也都濕了。
毒血入身,加上催動真力,對她的身體是極大的摧折。
司馬賢覺得四周安靜極了,最初除了靜,他隻感到無力,難受。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覺出了一絲舒適,這舒適感越來越強烈,他的神誌也越來越清醒,到最後,他緩緩地睜開了眼。
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自己對麵的阮泠然。
阿音的臉色為什麼這麼難看,白中透青,嘴唇也失去了血色,阿音為什麼看上去搖搖欲墜。
“阿音。”司馬賢想喚阮泠然一聲。
可是張嘴之後,沒能發出聲音,於是他用了點力,又喚了一聲,“阿音。”
這回,發出聲音了,隻不過黯啞難聽到仿佛不是他的聲音。
他看到阿音對他笑了笑,然後身子一歪,一頭栽倒在禦榻上。
他的心嚇得差點飛出胸腔,“阿音!”
這一聲呼喚過後,房門那裏頓時有了響動,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慌亂而快速的腳步聲向他們這邊而來。
司馬賢顧不得去理會腳步聲,想要看看他的阿音到底怎麼了。
稍一動彈,兩隻掌心傳來強烈的痛感,他詫異地抬起兩隻手,發現兩隻掌心由上而下有兩條長長的傷口,傷口處,不住地向外冒著殷紅的血。
一個驚雷在司馬賢的腦中炸開,他連忙查看阮泠然的手,果然,阮泠然兩隻手的掌心,有相同的傷口。
阿音,在跟他換命!
“阿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