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本應由張婕妤來說，但是阮泠然這會兒抱著宇文康哭得泣不成聲，禇太後又冷著一張臉不說話，宇文康則是一臉的如墜雲中，所以，隻能由還算對整個事件比較了解的阮泠然來回答司馬倫。
“當初，我被陛下打入冷宮，在冷宮結識了張婕妤，”阮泠然娓娓講起，“阮泠然跟我說，她曾經生過一個兒子，可是那個孩子生下來不久就夭折了。那個孩子單名一個‘康’字。後來，我出宮去了賀州，在賀州遇見了他。”
阮泠然手提宇文康，“當時，我隻覺得他和陛下長得有幾分像，並未多想。直到前不久，我給他療傷時，看到他掛在胸前的玉佩。同樣的玉佩，我在陛下身上也見過。而且陛下的玉佩上也刻著一個字，字體和他玉佩上的字體一模一樣。”
司馬倫點頭，“沒錯，他二人玉佩上的字體是朕獨創的瘦蘭體。除了宗室，民間不許學習，仿寫。”
阮泠然道，“這我倒不知，隻是他的長相、他的玉佩，還有他的名字讓我生了疑。太上皇，臣妾覺得，他比陛下長得還要更像您一點。”
司馬倫點頭，“不錯，他確實比賢兒長得更像朕。”
到這時，張婕妤抽抽噎噎地對太上皇道，“陛下，您、您當年曾說過，誰先誕下麟兒，就立誰為太子。禇太後的兒子讓她自己掐死了，即使不掐死，您剛才也聽到了，那個孩子也長不大。臣妾的兒子，臣妾的兒子才應是大晉名正言順的太子，名正言順的天子。她禇梅子的兒子是鳩占鵲巢！陛下、您要為臣妾，為臣妾做主！”
壓抑了二十多年的痛苦和不甘，在這一刻傾泄而出，張婕妤紅著眼睛，指著禇太後厲聲控訴。
司馬倫顧不上理會其他，一心隻想弄清一件事，“愛妃，你當初是怎麼把康兒弄出宮去的?”
張婕妤恨恨地瞪著看上去麻木不仁的禇太後，“當初，禇梅子誣陷我掐死了皇長子，將我打入冷宮。陛下也知道，那時臣妾已經身懷六甲。在冷宮中，我的一名侍女偶然聽說到一個冷宮裏的內侍說，禇梅子暗中吩咐他，臣妾臨盆的時候，若生下的是男孩，務必想方設法將我的孩子弄死。”
“臣妾心想，與其讓他們真弄死臣妾的孩子，不如臣妾自己先下手，製造出假死的假相，再由我的心腹宮女以埋葬這個孩子為由，護送這個孩子出宮，遠走他鄉。”
“臣妾不求這孩子錦衣玉食，榮華富貴，隻願他平安康健，長命百歲。”
“臣妾讓與臣妾一同入冷宮的侍女惜寧，秘密弄來假死藥。待臣妾誕下康兒，馬上將事先化好的假死藥喂給康兒喝了一些，讓康兒很快氣息全無，看上去像夭折了一般。然後由惜寧帶著康兒出宮，假意埋葬。路上，惜寧按照我們事先約定好的，給了車夫足夠的錢賤，讓車夫將那輛載著她和康兒的馬車墜下懸崖，製造出她和康兒屍骨無存的假相。從那時起，惜寧帶著我們的康兒遠走他鄉。”
說到此處，張婕妤問宇文康，“兒啊，你的母親可是叫‘惜寧’?”
從自己的身世被揭開直到現在，宇文康的腦子一直一片空白，心頭卻仿佛萬馬奔騰，幾近踏碎他的心。
聽到張婕妤準確無誤地叫出自己母親的名諱，宇文康目瞪口呆地望著張婕妤，不知如何作答。
眼前的女人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金國那個不是?大晉的太上皇是自己的親爹，金國那個疼愛自己入骨的男人不是?金國的皇儲不是自己的骨肉至親，大晉的當今天子才是?
可能嗎?
可是他的玉佩，他玉佩上刻的字，刻字的字體，自己和司馬賢、司馬倫的長相相像程度，這一切又讓他不得不信。
禇太後冷笑，“張婕妤，看起來，是本宮低估了你。”
張婕妤眼睛裏燃燒著仇恨的火焰，“禇梅子，天算不如人算，你沒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宇文康轉眼問阮泠然，“為什麼要讓我知道這些?”
“這是你真正的身世，你應該知道。”
“可我不想知道！”宇文康罕見地發了火，“阮泠然，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麼替我作主?！”
司馬倫抖著雙手要來摸摸宇文康，宇文康頓時向後倒退了一步，避開了司馬倫的觸摸。
司馬倫麵目沉痛，“康兒，朕是你的父親。”
宇文康不住搖頭後退，張婕妤向宇文康撲去，“康兒！”
宇文康猛然轉身，跑了出去。
“康兒！”張婕妤望著宇文康的背影，痛苦呼喚。
禇太後冷眼看著，不聲不語。
司馬倫反過勁來，不斷點指禇太後，“你幹的好事，你幹的好事，來人啊！”司馬倫大喝一聲，“收了禇梅子的太後璽綬和冊書！將禇梅子打入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