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四個姑娘(2 / 3)

方芷晗愣在了當場。她哪裏見過這樣的情形,一時之間竟不知該怎麼辦。這時候,傳來一陣“噔噔噔”的下樓聲,一個嬌媚地聲音緊隨而至:“玉珠呀!你又發癔症了?”

方芷晗仰頭一望,隻見一個穿著素色衣衫,手持團扇的女子信步下了樓來。她雖然穿著樸素,但臉上腮紅、花鈿、胭脂卻是俱全,厚厚地粉將臉塗抹的煞白,眉間點著一朵武周時最流行的梅花妝。

綠屏沒好氣地迎上去,對這女子說:“紅袖姊姊,儂瞅瞅她,忽然喊了一聲,嚇死了人!”

這個叫紅袖的用團扇在她伸過來的手上輕輕一拍,微斥道:“人家玉珠有病,等你有病攤在床上,拉屎拉溺的當兒,可也別指望我們。”

“偶怎會啦!”綠屏討了個沒趣,垂頭喪氣地走開了。

紅袖緩步走來,麵帶春風一般的微笑,對玉珠說:“玉珠呀,聽阿姊的話,你阿爺還在家等你呢,你要好好的。”

方芷晗蹲在旁邊,癡癡地望著紅袖。玉珠也瞧著她,激動地情緒漸漸平息了下來。“阿爺?”她嘟囔了一句。

紅袖笑道:“對咯,阿爺還在呢,莫不是你忘了?”

“阿爺還在。”她又重複了一句,接著眼泛淚珠,身子迅速蜷縮起來,抱著腦袋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紅袖蹲下身子,輕撫著她的背,說:“哭吧,哭出來就好了。把你的委屈一股腦地哭出來,什麼就都好了。”

好一會兒,玉珠才收了哭聲,頭輕輕地靠在牆壁上睡著了。紅袖或許是蹲得時間久了,站起時腳下一軟,險些摔倒。方芷晗忙伸手將她扶住。

“哈!多謝你呀。”紅袖衝方芷晗一笑,道:“你是叫芷晗是吧?我看你也比我小,就叫我一聲紅袖姊吧。”

方芷晗瞧了瞧睡著的玉珠,又問:“這位玉珠姑娘是什麼病?”

“嗐!”紅袖歎了一口氣,一邊扭動著有些僵硬的腰一邊說:“失心瘋了唄。在這兒,隻有我能勸好她,你們誰來都不行。”

“那你們……”方芷晗不知該不該問,但話已出口就收不回來了。

“我們和你一樣,都是花鳥使到各地采來的。”紅袖踱著步子,揚手一指坐在一旁生著悶氣的綠屏:“喏,她是從揚州采來的,玉珠是汴州采來的,阿姊我嘛,是從幽州采來的。你呢?你是從哪采來的?”

方芷晗略微皺眉,她極不想用“采”這個字,便說:“我是蒲州人。”

“哦,蒲州采來的。”紅袖笑道:“你呀,該是最後一個了。聽說張相和李相在朝堂上龍爭虎鬥,好不熱鬧。張相不許天家再派花鳥使去采花,李相呢,就說天子聖德澤被萬方,天下美人入京是莫大的榮寵。”

“難道阿姊也覺得,這是榮寵?”方芷晗跟著紅袖腳步問道。

紅袖的步子忽然一停,轉頭說道:“對我和綠屏來說,當然是榮寵。”

“為什麼?”方芷晗十分不解,她不明白為什麼有人心甘情願去給一個從未見過麵的人當妃子,縱然得寵以後榮華富貴,招手即來。可宮闈爭鬥向來殘酷,誰又能保證自己一定會得寵?況且一入深宮,便終身不得自由。這樣的榮寵,又要它何來。

紅袖卻將下巴一揚,說:“你看綠屏就知道了,這賤婢可是揚州出了名的花魁。但也正是出了名,她那個什麼花媽媽就把她當了招牌,夜夜要陪那些風流公子們喝酒。要不是花鳥使把她采來,隻怕這會兒……哼,還不知跟哪個老男人睡著呢。至少她在這兒可以彈彈琴,唱唱曲兒。你說,這是不是榮寵?”

方芷晗望著一旁的綠屏,眼中是難以言狀的複雜情緒。她不知該說些什麼。不過綠屏卻是嗤嗤一笑,不無嘲諷地說:“紅袖姊也不比偶好啦,儂那點醜事要不要偶給儂抖落出來呀!”

她斜著眼瞧著紅袖,滿眼地輕蔑,嘴角掛著一點輕蔑地笑。

紅袖卻是哈哈一笑,道:“要說也是我自己說,要你這個浪蹄子搬弄!”

她眼睛一轉,望向了方芷晗,歎息道:“我的命也沒比這賤婢好多少。雖不用陪那麼多客人,隻陪一個人就夠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