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2 / 3)

忽然看到蘇卿,因為看到她扛著一大口袋東西吭哧吭哧的滿載歸來,我錯覺她不是想給死人燒紙,而是想去放火,馳騁的心思由此刹韁。

在陰沉的天色中,路燈已經亮起,燈們淫褻的眼光將蘇卿凹凸有致的身軀標注了陰影,以示著重。走過我身旁時,她不屑地哼了我,並且道了一聲豬。我無力地擺擺手爪兒,沒敢答應。

“你到底聽沒聽我說呀,”叔有些急,“喂?”

“聽呢,聽呢,聽呢呀。”我慌忙應道。

看著蘇卿的背影,我又想起了蘇橙。姐妹總有一些地方相似,豐乳不論,肥臀、蠻腰卻驚人的一致。眼前便是蘇橙的幻像,悵然惋惜我當年無知,不知少年當流氓的戀愛真理。轉念一想,青蘋果之愛未必不好。脂粉堆裏掙紮過,才知道青澀的好味隻會在最初的華年閃現,不可複得。

老叔結束了文學批評之後的話,約略與母親教導得類似,我依舊唯唯諾諾地答應。感懷而知時,其實我明白這頓訓導的價值。老叔是我爹時代中另一個我最服氣的人。童年的訓誡,腰斬了我墮落為更大流氓的可能,而文學這條小道,也是老叔硬把我牽上去的。到後來我才知道,他當初對我的作文那通狂表揚實際是給我戴了眼罩。虛榮是原罪,我象拉磨的驢一樣一樣被蒙蔽了多年,直到更為徹底的放下砍人的刀,騰出更多的時間掄筆杆子。因此,直到如今——我已年將而立的時候——依舊尊崇他的言教,因為我會覺得他和我爹是一事。這樣特殊的日子訓我,是給我人生寶庫的又一筆饋贈。

說到最後,老叔有些哽咽,我也變得黯然。好不容易把電話收線,手機電池已經熱得足以給胡子做波浪燙。

咕嚕嚕地,天和肚子傳出一樣的聲音。原本的晴朗中忽然有陰雲逼壓過來,空氣因此在串通的過程中隱約捎帶著潮濕的意思。要雨。

我對天歎道,天啊,睜睜眼。

我這塊文豪的料就在你腚溝子夾著呢,你就放個響屁,讓我也享享天恩,如果實在不容我道貌岸然地浮在文字表麵,如果實在不允我杜撰出任意一個清白、不流氓的自己去欺騙眾生,再如果實在不容我過上幸福生活,我可真要再次投靠撒旦老大了。我會象盧梭那隻混球球一樣樣,一手掰開姑娘大腿幹喪盡天良的壞事,一手翻著暑假作業本兒寫懺悔錄。阿門。

誠然蘇家跟我家有百般的矛盾糾葛,但我卻一直在某種限度內放下恩怨照顧蘇卿。那是對蘇橙冥冥中的一個承諾。

可以不管有沒有報酬和好處,可以不管俗常是非觀是否理解我的所作所為。我一直參照這良心的本意來選擇作為和不作為。那樣,我會認為自己夠個爺們,而不論這種自大算不算一種譫妄或無所負載的空虛。

摸摸自己的左,那裏是朱殊的良心。

百無聊賴地回家,依照自己的承諾,刪除掉經典的電話答錄音後,順手給馬赫和宋大德兩頭牲口打過電話,勒令其今天不準再騷擾我,並且拿出家長的風範囑托他們給先人燒紙,以彌蓋以往所做諸多缺德事給祖宗捎去的不快。二人不理我的教導,斷然決定晚上去泡妞消遣的做法,讓我感覺倍受孤立,但今天計劃鐵不能改,由孫子們耍混蛋去吧。

吃過晚飯已經是八點左右,遠處天空終於雷聲震震。雨已經迫近。不能再等。

我到樓下,低聲教唆周傻子沒命地喊著蘇卿的名字。待她冒出頭,我裝沒事人似的自己拎著祭奠品率先出院。心中暗自得意。周傻子是件很好使的機器,他可以代我傳達許多心裏話出來。隻識喂養者的藏獒也不過如此。恩,值得獎賞。

按照通俗的講法,燒紙如果不能在墳前,那麼必然要擇在一個四通八達的路口進行,至少該是在大道邊。當紙灰最終隨車流散走,權當被鬼收走。一切的設計都顯出人文關懷,看來阿Q精神這類自我安慰屬性的情感是自來就有,並非魯迅先生的創舉。

蘇卿在我點燃香燭紙活的時候過來踢了踢我屁股,讓我為她挪挪地方。我沒動。因為生氣——踢你就老實踢,你拿你的大拇腳指頭撓動我的屁股幹什麼?受不了。曾幾何時,市委一個油頭粉麵的領導在與俊俏的男服務員握手時,在手勢的掩蓋下,以小指頭勾動後者的手心以調戲,這種隱蔽的委瑣行為,被俊俏的小服務員道破以後,大家一度將這種流氓手法推廣到服務領域之外的地方。蘇卿的這路腿法讓我想起了那個經典。這分明是對我的挑逗嘛。

“挪挪地兒啊,豬。”她又弄我。

急了。我扭身抓她腳踝,渴望以市領導的手法給她腳心一個教訓,未料她一個不穩定,倒身栽了下去。所幸我早年練過,身手頗算敏捷。百忙中飛身墊步而上。結結實實插在她嬌軀之下。一聲驚呼過後,我一聲慘叫。氣悶險些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