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厚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故意打了一陣哈哈,又說了一段繞口話:“沒繳特殊黨費,就不能說繳了特殊黨費;繳了特殊黨費,就不能說沒繳特殊黨費;到底繳沒繳特殊黨費,能說清楚的除了特殊黨費,還是特殊黨費!”春月瞪了宋仁厚一眼,說:“羞先人呢,既然那麼想戴紅帽子,為啥不寫申請嘛!”雷成功說:“大姐說的不對,這就象談戀愛一樣,有人是先戀愛後結婚,有人是先結婚後戀愛。大姐夫入黨也是這樣,一般人是先入黨再繳黨費,大姐夫是先繳黨費再入黨。”黑建設說:“就算大姐夫是個黨員,也和人家那黨員不一樣!”雷成功問:“怎麼不一樣?”黑建設說:“比人家多一樣東西!”雷成功說:“多一樣什麼東西?”黑建設說:“翅膀!”頓時大家哈哈大笑。
這時,陳振江說:“大姐,戴帽子的事,肯定沒人爭,但是摘帽子就不一定了。”大姐說:“不一定能怎麼了,我又沒給其他人戴啥帽子,還摘個啥勁呢?”陳振江說:“你沒戴不一定大家沒戴!”春月說:“你說這話什麼意思?”陳振江說:“我的意思是,還得給兩個人摘個帽子!”春月說:“給哪兩個人摘帽子?”陳振江說:“摘二姐和二姐夫的!”春月說:“摘他倆啥帽子?”陳振江說:“吝嗇鬼的帽子!”大家又哈哈笑了。沒等春月說話,滿月說:“這帽子還用摘,那天在致水老家,小廣東已經給他倆摘過了。”春月說:“要是這事情,咱們說了還不算,還得聽聽人家倆的意見!”許文靜說:“大姐,你也太實在了,振江不過是開開玩笑,問個什麼勁呢!”說完又怪起陳振江了,“沒大沒小的,也不分什麼場合,也不看人家高興不高興,就知道瞎開玩笑!”黑建設說:“這啥還沒見啥呢,就管得這麼嚴的,要是結了婚,陳哥的命運,就可想而知了!”
春月說:“文靜,你咋象我剛才一樣,人家開個玩笑,就當起真了。再說,那兩口不知道啥,不可能連個玩笑都開不起吧!”夏月趕快表態說:“姊妹們在一起耍笑呢,說重說輕無所謂!再說,我們要是想摘的話,早讓你們摘了,還能等到今天!人常說,人怕出名,豬怕壯。思來想去,把尾巴夾緊點還是好,所以,這帽子千萬不能摘!”她這一說,冬月和滿月不願意了。冬月說:“吝嗇鬼就不是啥好名聲,為啥還要背上它,舍不得丟手呢?”滿月說:“真是跟上當官的當娘子,跟上殺豬的翻腸子,到底是跟上大老板了,說起話來也跟人不一樣!”
“你倆別難為你二姐了,剩下的話我來給你們說!”這個時候雷成功插了話,他說,“我們老頭子的原籍是什麼地方,你們該耳有所聞吧?”春月說:“咋能不知道呢,不查你祖宗三輩,能把夏月嫁你!”雷成功吭一聲笑了,說“說實話,老爺子是山西富商的後代,是背叛自己家庭投奔革命的青年學生,西安解放以後,省上挑選經商人才,一看我爸是山西人,就讓他到了商業廳。我們晉商有個特點,應酬上極其大方,經營上極其摳門。人情一匹馬,買賣爭分厘,就是晉商的生動寫照。當然這是從正麵說的,還有反麵的,說我們山西人是‘九毛九’。不管褒也好,貶也好,我們之所以不願意摘掉這個帽子,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想保持我們晉商艱苦創業這個傳家寶!”
大家對雷成功這個說法很不以為然,又是七嘴八舌議論了一陣子。
剛議論完,雷成功又說:“你們不要不服氣,我能說這話,就有說這話的根據!比如我們山西祁縣的喬家、渠家和曹家,榆次的常家,靈石的王家,平遙的雷家,等等等等,都是家財萬貫,富可敵國的大商賈。不管是初創時期,還是發跡以後,始終堅持貧不能移,富不能淫,艱苦創業,勤儉持家。比如,堅決不準家人和子弟,下館子,抽大煙,逛窯子就是突出例子。人常說,富不過三代。但是這些晉商卻能數代富有,曆久不衰。再說說解放前,在咱們關中一些比較繁華的縣城和鎮店,經營百貨和布匹的山西商人,之所以能在當地形成氣候,靠的並不是投機取巧,奸詐狡猾,而是與人為善,艱苦創業,以誠信為本,以服務質量取勝。在他們絕大多數人身上根本找不見奸商的蛛絲馬跡,鄉親們不是稱他們善人,就是叫他們活菩薩。特別是他們的艱苦奮鬥精神有口皆碑,生蔥饅頭茶葉水基本上是他們的家常便飯。我說了這麼多,你們可能認為這些都是過去小農經濟式的老古董,反映不出時代特點。那我就再說說,現在馳騁於國際商界的大腕,比如美國福特,日本豐田,英國彙豐,德國西門子,等等。他們之所以能有今天的輝煌,關鍵是‘細節決定成敗’的意識很強。所以在經營企業和產品創新中,無時無刻不是誠惶誠恐,兢兢業業,克勤克儉。一張紙,用過以後翻過繼續用。偶爾碰上丟棄的螺絲釘,也要撿起來物盡其用。聯係到我國改革開放這幾十年,國內也出現了為數不少的富人,但我覺得,相當一些人浮躁誇張有餘,內斂冷靜不足。他們不是把錢用在該用的地方,往往為了擺闊氣好麵子揮金如土。這些人盡管資產極富有,但是腦子卻很空虛!我深深感到,在我國現階段,確實形成了富人階層,但是沒有形成真正的上流社會!我耽心的不是富不過三代,如果長此以往,恐怕到不了第二代,企業就難以為繼了。振江,你是怎麼想的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想讓我的集團在下一代手裏就歇菜。我要說明的是,我並不奢望我的子子孫孫一直富有下去,但是起碼富一代就要文明一代,不能老讓人家把我們民營企業‘暴發戶’和‘鄉鎮企業家’一代一代叫下去!”說完坐到哪裏,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大家聽了,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突然雷成功又笑起來,很自謙地說:“隻顧說別人呢,一不留神,自己也浮躁了一回!”這個時候,陳振江才說:“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老兄還是城府很深哪,鄙人自愧不如!”雷成功說:“我並不是你一表揚,就覺不著了!說實話,要不是木已成舟的話,我真想讓市上把表彰我倆的決定取消了,省得讓我們背那虛名!”
他這一說,大家不依了:“你倆口是不是太鬼了,是怕我們借錢咋的?”“裝下的不象,磨下的不亮。還是實事求是點好!”“謙虛過度,就成了虛偽了!”最後,靳致水說:“你們別操心,現在說啥也來不及了,這篇文章已經把他倆的事情全部報道了!”說著他把報紙展開給大家看。大家這時才發現,靳致水已經把報紙拿過去看了多時了。紛紛圍過來,你拽個角他拽個角,邊看邊議論。
大家看了會兒報紙,陳振江說:“你們看完了沒有?看完了,我還有個節目,要你們審查呢!”春月笑著說:“什麼節目,該不是開玩笑吧?”宋仁厚說:“陳振江除了惡作劇,還能搞出什麼節目來!”黑建設說:“就是惡作劇,也不妨看看,反正這會兒,閑著也是閑著!”雷成功說:“惡作劇也不是一般人能搞的,他能不斷地搞出惡作劇來,說明還有一定才氣!”靳致水說:“耳聽是虛,眼見為實,大家還是看看再說!”那姊妹也跟著說想瞧瞧。陳振江說:“大姐,大家夥兒已經表態了,就等你老人家一句話了?”春月說:“光說想看呢,咱這窄屋淺院的,到底是什麼節目嘛,誰來演嘛,在哪裏演嘛?”陳振江說:“這些你不用管,隻要你老人家一句話就行!”春月這才說:“審查就審查,誰還害怕審查嘛!”陳振江一手插褲兜,一手往前揮:“跟我來!”
冬月用輪椅推著靳致水,宋仁厚和黑建設兩邊護著,其他人跟在後邊,浩浩蕩蕩地跟著陳振江來到隔壁大酒店。當他們走進大餐廳時,一個個驚訝的瞠目結舌。餐廳布置成了婚禮殿堂。陳振江走上小舞台,揭起覆蓋在幕布中央的大紅紙,下麵的金色大字才暴露出來:靳致水先生,柳冬月女士;陳振江先生,許文靜女士,結婚典禮。